衣神力暴走,若非他借涅槃刺帮她抑制下来,她已经小命不保了。但随着体内灵气越来越纯澈,有朝一日恐怕连他都未必控制得住。
想活命,只能靠她自己。
陆轻衣,而后往枕上一瘫,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活着好烦,死了算了。”
江雪鸿长睫微颤,在双瞳中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情绪波动。
带她来寻常阁那日,抱着他的胳膊,哭哭啼啼着说“司马宴,我不想死”的,也是她。
千金买笑(上)
烛火“噼啪”一声,屋外又是一阵风吹树叶的窸窣乱响,声声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陆轻衣有一下没一下绞着裙带,忽听得身侧冷冷一句:“陆轻衣。”
她一个激灵。
江雪鸿正经叫她的大名,基本没什么好事。
陆轻衣脊背挺直,额角不自主冒汗,差点给他在床上跪下来:“小的在,世君大人您说。”
江雪鸿平日敛藏锋芒,但动起真格来,美得绝艳,也凶得吓人,漆黑的瞳仁仿佛深不见底的沉渊,上挑的眼尾更如刀刃一样,根本不敢直视。
天啊,她当初到底是惹了个怎样恐怖的阎王,难怪那些弟子惊成那样。
江雪鸿撑眉道:“现在知道怕了?平日不是一口一个晏老五叫得很欢吗?”
明明是玩笑口气,唇角却一丝弧度也没有。
陆轻衣头埋得更低了。
感觉现在的江雪鸿身高八丈,她只有一指甲盖那么大。
江雪鸿摆出御座上训话的架势,放慢语速道:“回栖梧院后,卯时起亥时睡,只准碰落芷验过的东西,不得擅作主张独自行动。每日剑招须练满三个时辰,留一个时辰读剑谱,隔七日登一遭紫极峰,本君若不得空便让顾曲慕容照看——今后你的课业起居本君都要过问,可听懂了?”
他本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平日不与她计较,倒还真想翻天了?
陆轻衣疯狂点头,内心默默流泪:别了,“暗无天日”的快活日子。
见小话痨不同他抬杠,江雪鸿的火气这才稍平了些许,随着周身威势卸去,嗓音也散漫起来:“你可知孟临川是如何逼我的?”
陆轻衣早就迫切地想知道他“英雄救美”的细节,猜测道:“肯定不是用我的小命,而是用神器威胁你的吧?”
江雪鸿手腕抵着额头,冷冷勾起唇:“一边是你的元神,一边是你的躯壳——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陆轻衣杏眼睁圆,立刻骂道:“卑鄙无耻!难怪我到现在还觉得头疼!”
君怜月好歹是借助神器才让她元神出窍,孟临川这反派居然直接给她硬扯出来了,能不伤人吗!
此话一出,懒散倚着床柱的男人竟陡然一僵,捧过她的脸,轻问:“头疼得可厉害?”
动作认真,像捧着一盆易洒的水。
这姿势太过亲密,陆轻衣赶忙垂下眼帘:“还、还好。”
江雪鸿试了她的体温,复探了脉门,半信半疑松了手,叮嘱道:“若当真不舒服,务必同我说。”
小姑娘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蚊子般“嗯”了一声,抱着膝盖默了许久,方转回话题:“你肯定是选我这个存着神器的身子了,顺手捞一下我的元神。”
她猜得毫无二致,胸口上好像又被无形的冰针深深扎入几分,江雪鸿眼神微暗,涩声道:“我未料得你是神魔混血,驱使纯阳之火伤了你,若非大师兄,你早已魂飞魄散。”
“孟临川还在你体内下了一味‘忘川秋水’,致使你对我出手,惹了涅槃刺的反噬。”
“眼下‘忘川秋水’已渡至我身上,但伤在元神,痊愈不易,你切莫任性逞能。”
她既看得清明,他又何必瞒着。
话音落下,连屋外的蝉鸣都默了一默。
陆轻衣脸上的羞红一点一点变成呆滞:“……啊?”
毛线的英雄救美,合着他才是害她倒霉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