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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地化作了一片绿雾。

直到此时,他们也以为幻境也会像以往一样,根本只有一片虚无。

可是下一秒,那雾气居然浓得吓人,完完全全将玉珩吞没进去。

……

待雾气略微消散,玉珩遥远看到了烽火硝烟中的随云山。

地面裂开一道深渊巨口,无数厉鬼妖魔似乎竭力从那里爬出来,又顷刻被细密如丝的灵力拖拽着拉下深渊,坠入猩红的血湖,凄厉的惨叫震耳欲聋。

横尸与废墟间,有一道浴血的身影跪坐,手中捧着断裂的一支玉簪,仓惶地看向他: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何?为何?

他听见自己回答:天道如此。

就像听见了多么荒谬的答案,绷断了最后一根弦。

那人顿了顿,阖眼。

半晌,颤声笑起来,声音酸涩嘶哑:狗屁的天道!

魔渊的裂口近在咫尺之遥,那人起身,踏着无数尸骨堆积出来的血路一步步走来,那双眼眸也逐渐猩红。

魑魅魍魉,厉魔哭嚎。

眼前场景,赫然要与那日万生镜里的魔尊灭世之相重合。

玉珩一震。

须臾之间,他如被人夺舍一般不由自主,待反应过来,一道凛冽的的剑光已经扫了出去。

那人躲也没躲。

重创之下,一个趔趄,半跪在地,连带着手中的玉簪也掉落在旁。

那人抬起头,直视而来的目光中带着挑衅笑意, “如何?要杀我吗?”

玉珩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近乎无法自控。

玉珩仙君杀过那么多妖魔恶人。

他自然无比清楚,修士的灵丹养在丹田,修为被废,人尚且能苟活。

而魔族的魔丹生于心脏,共生共死。

于是玉尘长剑直直朝着对方的心口刺去,不留余地。

但也正是因为他知道。

所以剑芒刺入血肉的刹那,玉珩握剑的指骨用力到苍白,竭力反抗着那一股无形的控制,将剑推偏了一寸。

他这个动作太微弱了,微弱到近乎本能。

被血模糊了双目的郁明烛没有看到。甚至连他自己都无从察觉那一瞬以为自己要亲手杀了那人的恐惧。

“玉珩,你真要杀我?”眼前之人死死盯着他的脸,抬手紧握上剑刃。

血一滴一滴地自掌心流下,郁明烛浑身都疼到蜷缩,心如刀绞。

脚下魔渊的裂口在缓缓闭合,九道禁制逐个落下,轰然巨响穿云裂石。

但他都不在乎。

他只是拼了命似的,执着地想要从那张一贯清冷的面容上找出些不同的神情。

痛苦,悲伤,悔恨……或者,哪怕仅仅是一点遗憾都好。

找了半晌。

却自嘲地笑了。

因为都没有。

——玉珩仙君铁面无私,又怎么会为一个罪该万死的魔佞生出半分遗憾?

恐怕日后还要欣喜,庆幸,终于摆脱了他这个附骨之疽!

浓艳的眉眼染了血,肆无忌惮地笑声在腥风中荡然回响。

“你明明说过魔也有善恶之分,绝不滥杀任一无辜生灵!你说信我,护我……我从不轻信于人,唯你一次例外!”

“我不该信你。”

“是我错,我不该信你。”

与此同时,玉珩浑身的经脉都似被看不见的丝线牵缚着,一举一动皆不由自主。

他在那道痛极恨极至极的目光中,毅然拔剑,伸手,将郁明烛推入万丈深渊。

当日当时,魔渊滚烫的风扑面而来,模糊了感官与知觉。

可是如今在幻境,玉珩睫羽轻颤,忽而觉得眼下一片濡湿。

他抬手去摸,摸到了一滴眼泪。

……

从幻境里出来,玉珩缓了许久。

凡间修道之人总有一念之差,便走火入魔的,譬如那罗刹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