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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样的祸事,眼下也安稳得很,万生镜幻化出一幅虚幻假象,是要指引他做什么?

玉珩困惑了片刻,忽地面色一变。

并非虚幻假象。

镜中场景不在过去和当今,而是……

未来!

玉珩能感受到万生镜在惊慌,在畏惧,甚至,在给他批下一桩天道的召令。

玉珩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镜面。

旋即,烈火,鲜血,腐尸,通通化成闪烁的光点,交织凝聚,最终组成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站在尸山之巅,五官线条早已褪去如今少年的稚色,变成张扬浓烈的模样,眉眼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凛冽的肃杀魔气。

他身后妖魔环伺,魑魅魍魉,通通以他为尊。

隔着一道并不存在的镜面,身居魔尊之位的人微偏了偏头,居然精确地眺望过来,与他目光相触。

那一瞬间,染血的唇扬起几分弧度,似是漫不经心的挑衅。

玉珩的眸光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玉尘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腾得裹上一层凛冽银光。

玉珩仙君杀气腾腾地出了门,在后山第三棵桃花树下找到人。

青临青川或许是忙着追山涧蝴蝶,或许是去折腾池中百年锦鲤,早就跑得没影了。

而郁明烛蹲在树下,侧颜神色专注,不知手中忙着什么。

他这时还是青葱少年,眉宇青涩稚气,跟万生镜中日后那个恣睢作恶的魔尊简直挂不上边。

可他们又偏偏是同一人。

玉珩仙君杀过不少妖魔鬼怪,也有恶人。

刀光剑影不过短短一霎,老的少的,强的弱的,好看的,丑陋的……全都在玉尘剑气下成了骨枯黄土。

如雁过无痕,曲散无声。

都没能让秉性冷淡的仙人生出半分迟疑。

可眼下,玉珩凝起一道剑气。

却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啼鸣。

郁明烛怀里露出里面编补好的窝巢,和窝巢里支着脑袋轻啼,毛绒绒的三只幼鸟。

树下之人信手一托,将巢重新放回枝头。

那一刹那,绚烂如织锦的晚霞映在郁明烛的侧脸,将眉骨与鼻梁刀刻般的长线染成橙红,那双眸子里染着三两分天生笑意,将随云山漫山遍野的桃花都衬得失色。

……

郁明烛满脸错愕,良久,才道: “我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了。”

“可是,就算我一时善念,但谁又能知日后不会走火入魔,成了镜中那个丧心病狂的魔头?你怎么敢赌……”

“我方才堕魔时,可就险些杀了青临和青川!”

他急着证明自己罪无可恕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笑。

“可你没有,不是吗。”玉珩打断他。

郁明烛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在彻底沦为魔物的前一秒,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躲进了灵池空无一人的岩洞里,还调动浑身气劲在洞口落了一道禁制。

他恨不得当场再造一个荒无人烟的埋骨地。

周围血色扎眼,却都是他自己的——被他搅动的灵池水飞溅起来,反迸到他身上,烫坏了一身皮肉。

玉珩仙君说: “我见过世间百态,杀过不少罪人,亦惩戒过无数恶魔。所以深信人魔虽有异,却非天性善恶之分。”

“恶者不堕魔道亦会丧失理智,杀人作恶,而善者即使入魔也始终能存一丝善念。”

郁明烛嗓音嘶哑, “魔就是魔,怎会有善恶之分?”

“为何不能有?”玉珩反问, “善恶岂能全由血脉来定?你如今年岁才多大,何以见得百年之后的命数不能改?”

“玉尘剑斩尽天下作恶为祸者,却从不凭一道虚无缥缈的揣测,就妄杀眼前无辜人。”

郁明烛怔怔看着他, “若你错了,岂非万劫不复……”

“那就别让我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