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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玉奴 再枯荣 103707 字 1个月前

经霜老(〇十)

池镜仰面倒着, 眼睛里有点眼泪流完了似的干涩,但其实根本没有哭过。外头还是那样闹哄哄的声音,亲戚们谈笑,下人们乱着吆喝, 玉漏也还是那样无动于衷地坐在榻上。往事只在他自己心头翻过, 并没能在别人心里激起半点浪花。

他有无能为力之感, 渐渐也觉得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很没意思, 便笑了笑, “我晓得你不爱听这些废话。我素日也不爱说,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的——”

玉漏神魂一抖,生怕哪句话说得冷漠, 显得她对他过于无情。只得温柔笑起来,“听你说小时候的事也蛮有趣的,我原还以为像你们这样出身的公子,要什么没有?想不到也有这些不如意。”

语毕倒有一缕情真意切的叹息叹在心里。

池镜听出是敷衍, 有些心灰意冷,抬起手捻着那帐子,“你真是会安慰人。”

玉漏两手摆在裙上相互抠着指甲, 也想要走去床上陪他坐坐, 不知为什么觉得他此刻就是需要她坐到他身边去。但她一想到那情形, 就有些发臊发窘,到底不习惯卸下防备的两个人贴近在一起。

沉默一会, 池镜忽道:“去给我倒杯茶来。”

她觉得是被赦免了,忙由榻上起身, 逃似的开门出去, 才发觉坐得浑身骨头都有些僵。

走到厨房里来瞧,因为客多, 茶早一碗一碗地沏在那里,不是泡得太浓就是有些放凉了,她们家那些亲戚倒不是讲究的人。她原也要随便端一碗去,又不知怎的,心里倏然冒出个念头,“要待他好点。”

她又没什么可为他做的,只好重新沏了一碗热滚滚的茶端回房去,也算是给他的一种安慰。将茶搁在炕桌上,走到床边来叫他,才发现他蜷着睡着了。玉漏没好再叫,立在床前看了他一会。他睡着了也是轻轻皱着眉,大概是因为梦里也不觉得安稳。

她这时才敢挨着床沿坐下来,心陷进个柔软的境地。待要弯腰给他脱靴子,倏闻有人敲门,她直起腰出去一看,原是秋五太太。

秋五太太忙里抽闲,系着围布,一脸在灶上熏出来的油光,呵呵地扯围布搽着手笑问:“听见姑爷来了?”

她这时才听见?俨然厅上根本没人去告诉她一声,连秀才忙着人前风光,也难想到她,她在厨房里自忙自的。玉漏简直不知该怎么她才好,真是连拍马屁也落在人后头。

玉漏把门轻轻带上来,拉着她向廊前走了几步,“他睡着了。 ”

秋五太太忙不迭地堆着笑脸,“那不喊他,叫他睡!等开席的时候再叫他起来。”

她转背要走,玉漏看见她臃肿的腰上栓着那细细的围布带子,穿的仍是从前的旧衣,五内登时鬼火直冒。真是恨她不争气,都是给人尊称一声“太太”的人了,竟还是那副奴颜婢膝的样子!她不由得跟了两步上去拉她,“厨房里忙不过来,当初怎的就不多叫玉湘买两个人?”

秋五太太先一怔,立时笑着嗔她,“多买两个人不是又多费几两银子?家里统共就我和你爹吃饭,要几个厨娘做什么?又不是见天来这么些客。”

“那您叫三婶四婶她们帮忙呀。还有珍娘,叫她去搭把手!买她来做什么的?”

秋五太太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珍娘可以使唤!便去寻了一并叫到厨房里去,也要趁机盘问盘问她玉漏在池家的事。

两个并头搭脑地立在灶台前,烟薰火燎中神色皆显得有些鬼祟,尤其是秋五太太,唯恐人听了去,一张口便前后看看,防范着进出的下人,“你三姨在池家一月有多少银子的使用?”

这个珍娘倒是清楚,“我们府里的规矩,这一辈的爷奶奶们各有三十两的月例,三姨加上姨父就有六十两,都是用来外头零用和打赏下人们的钱。”说着,把嘴噘起来,有些抱怨,“三姨从没赏过我。”

秋五太太惊掉了下巴,六十两在她就是个天大的数字,因此倒很赞成玉漏省检,敷衍着笑道:“往后你跟她日子还长呢,办事得力了还怕她不赏你?府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