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是大量愿意跟着风向走的墙头草——他们是好人,暂且不论。
当然也有看好戏的,他们认为昭义公主一介女流,不通世务,根本不知道一项政策真正能传达下去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比如那些政令中的第一条,轻徭役,薄赋税。若说在这大燕,服徭役最重的莫过于问天台,花费税资最多的同样是问天台,昭义公主颁布此令,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基于此,甚至已经有人想要将此政令落实下去,好等来年工役无人,国库无钱,端看公主如何自处。
类似的言论飘到户部尚书耳中,他也没有阻止,只是隐隐有个猜测,问天台监工四年,公主府只怕早已敛财自丰,吃得盆满钵溢,再加上那无数的矿产,工厂,耕田,说是国之首富、远胜国库都不为过。
还有京都附近,被公主府好生供养多年,已经牢牢打下公主府烙印,如今扩至近十五万的劳役。
有人,有钱,有皇权盛宠——燕国境内,即便是东宫太子,也无法出其锋芒。
景贞二十九年末,因为公主临朝而乱了整整一年的燕国朝堂慢慢平复下来,但那和平又实在浮于表面,像清晨凝起的薄冰,人人都知道它很快就要被曝晒于烈阳之中,须臾间便会消弭。
除夕的宴会上,久病在床的景贞帝被人扶着坐上龙椅,抬头时才发现面前百官竟有一大半都叫不出姓名,不由得惊慌起来,问:“尔等何人?”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
景贞三十年,朝中百官还没有等到皇帝反应过来向公主发难,问天台率先竣工了。
那当真是一座此世间绝无仅有的建筑,台大三里,高四丈九尺,前有明湖清泉,旁有巨石卧虎,后有群峰耸立,其上王格珠楼,高逾三十丈,顶首坐一霜色琉璃宫殿,隐在云山雨雾之间,晴空万里时日照其中,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宛若蓬莱仙境。【1】
众人坐着人工拉动的云梯上到琉璃宫,透明的玻璃窗外整个京都尽在眼帘,其中房屋如豆,百姓似蚁,仅仅是看一眼,便像天下尽在手中,情难自已。
景贞帝喜不胜禁,当下召百官同乐,一连饮乐三日,其后更是久居于上,一为养病,二为求仙得道。
问天台初成,昭义公主风头比之从前更盛,朝堂明面上听从于她的官员十之有八//九。
如此到了六月,终于有人以献祥瑞之名上到琉璃宫,趁机向皇帝进言,称骊京聚集二十万劳役不散,百姓们怨声载道,大臣们也担忧这些人聚乱,会对京都不轨。
景贞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其实早在除夕宴上,他心里就已经对昭义公主起了疙瘩,只不过刚好问天台竣工,他即便有心,也不好在这当头拿政事问责秦宸章。之后这几个月,他也曾从旁警告过,时不时还会召一些心腹内侍问询朝事,所得答案均是无碍。
可不承想,问天台竣工之后,那些劳役们不仅没有被遣返回原籍,竟然还扩张至二十万了!
秦宸章很快被叫到问天台下,她没有直接上去,到地方后第一件事便是召来众羽林卫。
两年前,羽林卫参与襄王政变,全盘清算之后,填充上来的第一是公主府诸亲兵侍卫,第二便是政变救驾的那些劳役。比之皇宫里庞务率领的禁军,这支全新的羽林卫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