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饮食大约就好了。”
高院使赞同他的意思,复交代几句:“今日倒可用些稠粥、佐些小菜了。什么枣儿粥、鸡丝粥、肉糜粥,不是大油大荤都使得。”
皇帝漫然“嗯”了声,不想老头子还有下文:“吃了粥,隔上一时再喝药,既不伤胃也不作酸。娘娘这铫子选的也好…”
仪贞说“是么”,不无自得地一笑:“我想煎药与煎茶有个共通之处,就是怕沸水久熬过头,失了药性,正好您教教我…”
他俩谈得投机,皇帝便不再吱声,闭上眼睛接着养神,等仪贞送走高院使,回来同他打商量:“甜食吃多了伤脾胃、肝火旺,咱们吃个鸡丝粥好不好,我把姜丝儿都挑出来。”
太医内侍都走了,这下自己说话,他总不能再充耳不闻了吧?
皇帝果然扭过脸来,认认真真地听完,尚还思索片刻,方郑重其事地开了金口:“这样你都不走吗?”
这是什么话呀!仪贞先用力摇摇头,表示绝对不走,又轻言细语与他好生掰扯掰扯道理:“我要是再作等你病好了再合计的打算,你又要胡思乱想——也罢,横竖这会儿你也睡足了,我就畅所欲言呗,你要问什么也成,我尽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没吭声,一是仍在观望,二是,他此时此刻也不清楚应当用怎样的态度待她。
扪心自问,昨儿只看见她的第一眼,误认为是自己濒死之际的幻觉,后来从鬼门关中爬出来了,神志清醒过来,就明白那确确实实是谢仪贞本尊无疑。
然而病榻滋长了他骨子里的软弱,他贪恋攥在掌心的柔软指尖,贪恋她心无旁骛的关切,装痴卖傻自欺欺人,到了不得不收场的时刻,他收不了场了。
无论是承认自己在掩耳盗铃,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不过彼时犯了痴,都同样显得可笑可怜至极。
这还不是他最介怀的。他瞻顾的是,既消受了她的小意殷勤,又怎么做得到翻脸无情?
仪贞误解了他的缄默。不自觉地瞪了他一眼,牢骚而不自知:“你以为我在家整天儿傻吃傻玩吗?我日日夜夜都在琢磨!”
皇帝心里苍然一笑:不是傻吃傻玩是什么?跟他在一起时还不肯吃的“猴拉稀”,转头伙着谢昀街面上溜达的工夫,就吃得有滋有味、乌眉皂眼。
仪贞听不见他的腹诽,面庞上的幽怨神情得以维持:“我就像个本本分分的学子,老老实实地窝号房里破题承题呢,主考官莫名其妙抓起我的文章就撕了个稀碎,还把我给撵出考场、押还原籍,你说我冤不冤呐!”
冤。皇帝仍然觉得她可恨,分明是她辜负了他的真心,可经由她这么一类比,恶人的帽子还是扣给了他——甚至他也打心眼儿里认可。
仪贞觑了觑他的脸色:他恬然垂着眼睫,想是有意掩盖情绪;苍白的唇不似昨日那样干到开裂,而两颊的晕红褪去后,意气仿佛依然消沉。
“我这样类比咱俩的关系,怪道你会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