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又东风
此时夤夜刚过,打更的宫人困得忍不住打哈欠,除了蝉鸣阵阵,谁都未曾看见穿梭于宫殿悬梁之上的一道黑影。
时隔多日。他再次见到他。
他瘦了许多,这个爱娇又明媚的太子殿下,平日里最爱顽劣不堪拿人寻开心,如今却薄薄一张落在床榻上,经不起半点风霜了。
枢日自诩武功高超,却料不到一招声东击西,他追出长秋殿外,此时应当被困。
薄奚隔着纱帐,居高临下俾睨着他,半刻,指尖轻轻挑起那道阻隔。
他更白了。
多日来不见阳光,让他的皮肤有种近乎于病态的苍白,薄奚能够闻到他身上浅浅的血腥气,并不难闻。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很乖巧。简直是从未有过的柔顺乖巧。
“渐眠。”他动了动,膝盖半跪在他身前,唤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过于匀亭的呼吸,薄奚简直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真奇怪,他闹腾的时候薄奚烦的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如今他真的安安静静躺在这里,薄奚竟然想让他恢复从前那副姿态了。
他从袖中取出些什么,用指尖抵着渐眠的唇塞进去。
那是一粒丸药。
但是昏迷中的人哪里知道吞药。
薄奚告诉他,这粒药比你雪封太子的命还要值钱。
活死人肉白骨的东西,全天下也就薄奚这儿也不寻常的独一份儿,小祖宗却迟迟不肯吞下。
薄奚慢条斯理地顺着他的脖颈游走,卡在某一处关节上,毫不犹豫地将药卡进了他的喉咙。
总算喂进去。
薄奚紧紧盯着他的眉眼,不放过渐眠脸上的半刻表情。
终于在薄奚都瞧得心烦意乱时,那张国色天香的小脸儿上有了点儿微乎其微的表情。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皱眉动作。
薄奚迟疑片刻,才轻轻伸出指尖,替他揉平了那眉宇间的忧郁。
“烦的什么呢。”他自说自话: “这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顶着,又砸不着你,你烦的什么呢。”
说到这儿,他甚至为这个不用付出任何东西便有人前赴后继为他做垫脚石的坏种感到心烦意乱。
他恨不得现下就掐死他,好叫他再也不能影响自己的情绪。
却在触碰到渐眠的身子时动作放的更轻。
那是一个浅浅,浅浅的吻。
时隔多日它终于又映在了被爱者的额心。他明明部署赢得了他想要的一切,却在渐眠这儿做了永恒不变的败者。
他像一个深夜偷香的窃贼,只能在流亡中得到与他片刻的温存。
恍惚间
薄奚瞥见他眉宇中的那缕红好像更深了些,像艳丽的血,深深,深深烙在渐眠的眉心。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去描摹着那缕艳色的痕。
脑海一震间,有什么东西重合。
“薄奚哥哥,我以百世轮回起誓,许下来世祈愿。”
“薄奚哥哥下辈子一定要找到我。”
第40章
笃定
chapter40
半个呼吸间,浮起的纱帐穿过虹光,刀法利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一缕断发落在沾染药香的绸缎被面上。
两个男人在一个对视间确定了彼此的身份。
“薄奚。”枢日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样看上去,其实是枢日更为狼狈些,身上还有与人缠斗的伤痕,顺着袍角默声滴在地毯上。暗色的地毯就被晕开了一小朵花。
那些人得了薄奚的令,于是枢日虽寡不敌众,却也并未被伤及筋骨。所见的也只是些皮外伤。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未曾恋战,一个闪身就抄着近路跑回长秋殿了。
推门时便见到内室有道朦胧虚影。
夜闯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