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和属下商讨什么大事。他原本有事要告诉她,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她往蓟州卫的方向远眺,见日薄西山,火烧云像被撕扯开的血衣,在天边斜斜地压出一大片刺眼的猩红。
……
蓟州卫的城墙依山而建,余晖之下,犹然一条红龙蜿蜒磅礴。
城墙之外,林望骑在马背上,挺拔而英武,几个校尉紧随其后,再后面还跟着几百个新兵。他驻守蓟州卫将近十载,城外曲曲回回的山路,他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他身后的这些兵就不同了,他们都是近两年才垛集的新兵,如今各个是满脸的惶惑。一行人瞧着浩浩汤汤的,却全无威武整齐可言,只勉强维持了队形而已。平日在校场上还瞧不出什么,一带出来才显出混乱、散漫,什么穿反的铠甲、生锈的刀,举目皆是。
这些人别说上战场了,连蓟州卫的外城恐怕都没出过几次,这一回,顺带让他们锻炼一番也不错。
林望陆久不出城,今日带兵出关是告诉过儿子的,原本昨日就打算告诉闺女,可闺女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走了,也是太贪玩了些。
但是话说回来,她一个女孩儿,此时不玩什么时候玩。等日后去了婆家,整日拘在后院,不是理家里的庶务,就是忙着伺候公婆丈夫,有什么意思。
女孩儿同男孩儿比起来,就有更多的不容易,所以他这些年也是有意纵着她的。
一行人慢慢悠悠,一路走到了墨月岭,安营扎寨。
第二日一早,林望才宣布此行的目的。
他之前得了情报,有一伙北颜军妄图偷袭蓟州卫,这队人马今日会经过墨月岭之下的山谷,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埋伏在此处,将其围剿。尤其那个领头的大将,是北颜极为重要的人物,今日必要将他擒住。
众新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北颜不是早降了么,这么多年没打仗,怎么今日突然来偷袭。
再说,将军为何让他们这群新兵围剿北颜军?听说那些贺族人茹毛饮血,恨不得打娘胎里出来就会砍刀射箭的,就他们这点斤两,谁围剿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军令如山,新兵们还是灰着脸,在山坡上乖乖地埋伏好。林望申令再三,为防止惊跑了对方的主将,必要等到他的号令才能张弓放箭。
不到一个时辰,果然有一长队人马进了山谷,瞧着约摸有两百来号。看那旗帜穿戴,的确是北颜军不假。走在前头的是几路小兵,他们的领将剑眉星目,披着一件大红绣银纹的斗篷,气定神闲地走在后面,眼看就要进谷了。
岭上的众人从未打过仗,此刻屏息静气地趴在山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嗤的一声,也不知是谁没绷住,一支孤箭射出去,结结实实地扎在那北颜领将的马前。
那领将大惊,循着箭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即刻掉转了马头往回跑。
北颜军向来以快如闪电的奔袭见长,这队人马也不例外,虽是撤退,却也是去如疾风,等林望这边的新兵上了马追下岭去,那队人早就逃到射程之外了。
众人看向林望,他却似乎没有追寇的意思,好像这场围剿就这么结束了。
早已远远逃离的领将也在回望着林望,虽然相距太远,神色不明,但那人看上去身形矫健,勃勃一团英气。
林望端坐在马上,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挑。
目光收回,他抬手一指新兵中的一个小个子。那小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几个校尉围拢住,冰冷的刀尖抵住了喉咙。
“将军这是何意?”他一脸的仓皇。
“何意?”林望目光冷冽,”方才那箭难道不是你放的。”
他大手一挥,几个校尉便将那小个子扯下马来,捆了手腕。他让人将他栓在马后,带着一起回城。
……
翌日天一亮,初微便带着纤竹乘车赶回蓟州卫。
前一日庙会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可她自从在那红缨枪下捡回一条命,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