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胤死不了。”
良久,他缓缓开口:
“他虽不懂政治,却从没输过战局,我又杀了王敏显,断了神策军的后援,萧元胤若不能活着逃出来,那他这十多年的仗就都白打了。”
洛溦停顿住,心下骤宽,语气却仍旧怨怼:
“可太史令还是算计了他。”
沈逍道:“我若不引走神策军,就救不了萧佑。”
这些年周旌略为掩身份,在外一直借用栖山教的名义行事。然万寿节之后纳入了豫王在东三州的兵力,为稳军心,不能再继续以山匪盗贼自居,真实身份也渐为人所知。
皇陵一战后,便再隐瞒不住。
消息传到京城,太后自是不会放过晋王的遗孀与独子。
“外祖母精于政术,事事谨慎。今日你也看到了,即使在她不知道萧元胤计划的情况下,也会时时刻刻把病弱的鲁王带在身边,为得就是遇到变故时能手握钳制对手的筹码。还有萧佑的母妃和张贵妃,如今都不知被关去了哪儿。萧元胤自己也想救他母妃和弟弟,我若此时与外祖母彻底翻脸,他便再没了机会。”
“治国与治军到底不同,大乾朝堂数百年都是依靠士族和文人来撑起行政架构,门阀世家看上去文弱,实际上力量盘根错节,足以倾覆皇权。王氏十朝名门,传袭至今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京官之中的族人、子弟、门生实在太多,真要连根拔起,整个三省六部就一下子要革除至少一半的人。没有了这些官员,朝廷的机构无法运转,京畿随时便会陷入瘫痪状态,萧元胤想单靠武力推行新政,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那太史令为什么不早些跟齐王说?”
洛溦捏着绷带,“太史令若好好跟他计划,未必不能有万全之策。”
沈逍一语不发。
他凭什么要跟萧元胤好好计划?
那人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满口谎话的她立下那种誓言。
心里那点苦涩又漾开了些,喉间渐有了丝血腥味,垂眼看见她绕来的绷带,冷着声:
“既这么介怀我算计了萧元胤,又何必管我的伤?”
洛溦手里的绷带,已经缠到了沈逍肋下。
她低着眼,视线掠过他胸口处的交错旧伤,想起那晚在屋顶上刺他的几刀,寂然一瞬。
“我答应过冥默先生,一定会帮太史令解毒。”
她飞快地将绷带绕过,遮住那些伤口,“太史令现在身上有伤,鄞况讲过,赤灭毒走心脉,你身上有其他伤病的时候,一旦乱动情绪就容易毒发,我自然不能坐视不顾。”
一面说着,一面捏着绷带末端,打着结。
指尖触过他肩头的皮肤,清凉似水。
沈逍慢慢侧首抬眼,见女孩低垂着眼,手中动作小心翼翼,纤细柔软的指尖拽着绷带末端,仿佛是怕勒疼他,不敢扯得太紧,打出的结有些松松垮垮,不觉便蹙了眉,解开重新又来。
觉察到他的目光,她扬眸朝他望来,清澈的眼映着跃动的火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