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中,却也恍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说话做事有些粗鲁,却也会怕他饥怕他寒,宁可做着最费力最肮脏的苦工、也要给他买全笔墨纸砚的男人……
给了他一个足以令无数人唾弃的身世。
却也,给了他身为一个父亲能给予的所有。
景辰垂了眼,静默片刻,往外走去。
回到崇化坊,进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也在堂内,见到景辰,客气招呼。
长安城里的读书人和考生都算不得稀罕,但能在玄天宫应卯的人,于寻常百姓而言,谁敢不高看一眼?
景辰回过神,与老板见礼。
老板笑着寒暄:“景郎君今日怎么不去玄天宫应卯?”
玄天宫地位特殊,因而堪舆署起火之事,祀宫并未外传,远离皇城的百姓皆全然不知。
景辰也不愿多言,只道:
“我现在不在玄天宫做事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去了。”
老板脸上示好的笑容滞了滞。
“喔,喔,不去了啊?”
见景辰继续往院内走,踌躇了一下,追了上去:
“景郎君!”
老板胖脸上再次挤出笑意,“那今后你要是不去玄天宫了,就打算一直在屋里温书?”
景辰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老板似乎有些为难:
“你看啊……咱们这儿的住宿费包了餐食和浆洗,说实话一直都在亏本。我之前想着,郎君你要值夜,十天有五天都住在官衙,所以价钱特意算得便宜,一月才二两银子!长安城这个地段,哪里能找到这个价钱的单独小院?可要是以后你天天都住在屋里,那这费用……可能就得另算了。”
景辰听懂了老板的意思。
“洗衣做饭,我都可以自己来。”
他恳切道:“不会额外麻烦的。”
绵绵的生辰就快到了。
他手头攒下了十两银子,想着她上次遇险时弄丢了喜欢的发簪,打算重新订做一支,送给她作生辰礼物。
这笔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动的。
老板欲言又止。
洗衣也就算了,但做饭就算不用他们的食材,总也要费些柴薪吧?
那这柴火钱,总得另算吧?
正斟酌着打算开口,瞟见一道熟悉身影进了客栈,忙上前迎住:
“蔡大郎君,你来得正好!当初景郎君的契约是你当的保人,你来帮我算算。”
宋昀厚在生意场上,一直用的是蔡姓的假身份和户籍。当初帮景辰找房子签租契担保时,用的也是假名。
今日他来崇化坊找丽娘,顺道过来找一下景辰,一进客栈就被老板拦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宋昀厚毕竟生意人出身,应付这种事如家常便饭,看了眼景辰,对老板说:
“哪有你这般斤斤计较的?你这儿地段虽还行,但来往的都是些啥人?有几个读书人愿意住你这儿?要么你就换个什么泼皮烂货的住进来,平白生事惹麻烦,转租的那阵工夫还要少收十几天租钱,合算吗?”
一顿说叨,把老板听得晕晕乎乎。
宋昀厚拉了景辰,去了他的住所。
进到屋,四下打量一番:
“我爹他,前些日子去找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