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臣,彼此低声议论着往外走,遥遥见到沈逍,忙上前拜见。
沈逍神色淡淡,拾阶而上,进到承极殿内。
此处是大乾皇宫最奢美的殿宇,丹楹刻桷,华贵堂皇,殿外廊榭亦围绕着清香怡人的泉池。
沈逍跟着侍官进到殿内,见永徽帝已换了常服,坐在檀窗畔的棋案前。
“逍儿来了?”
永徽帝心事烦郁,见到沈逍,却难得展颜:“来,坐下,陪朕手谈一局。”
沈逍依言入座,执了黑子。
两人默然对弈片刻。
永徽帝缓缓开口:“今日太后身体可好些了?朕好几次去看她,她总说不舒服,见不了人。”
沈逍看着棋盘,“外祖母年事已高,心怀慈悲,如今东三州民怨积愤,自是忧心难熬。”
永徽帝抬眼:
“贵妃已经请了罪,后宫凤印也送去了宁寿宫,还是不能解母后之忧?”
沈逍垂眸弈棋,“恐是不够。”
“母后她……还想如何?”
“臣听外祖母的意思,是想要兵部、礼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彻查齐王淮州平乱的失职之处。”
永徽帝面色一沉。
贵妃和张家,是他权衡朝争的棋子,必要时,他可以舍弃。
但齐王到底是他的亲子。
大乾建朝以来,还没有那个皇子遭受过三司会审的羞辱。
更何况,兵部、礼部和大理寺,全都是太后的拥趸,议罪上必然不遗余力。
太后这是……狠了心要打他这个做儿子的脸!
沈逍专注弈棋,仿佛不曾看到皇帝脸色:
“臣常年闭门观星修历,不问外务,却也听说洛水渡口死了上百平民,想来朝廷不给出交代,恐不能平民愤。外祖母或许,也是想给齐王一个教训。依臣看,并不全然是坏事。”
永徽帝看着沈逍,“并不全然是坏事?”
沈逍从棋盒中取出一子,缓缓落下:
“臣与齐王一同长大,知道他性情刚直,不喜权术。但他偏又是陛下最为器重的皇子,将来极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他的母家,免不了因此为他筹谋深远、造势护航,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自然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去招揽布局。”
他顿了顿,“经此一堑,齐王应能明白身居其位、免不了要经营制衡各方势力,与其放任母家背着他胡作非为,不如自己用心,学着识人用人,方不负陛下对他的期许。”
永徽帝闻言沉默住,缓缓靠到引枕上。
沈逍的一番话,委实说中了他的心事。
齐王性格里的缺点,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最清楚不过,太过刚直,不懂迂回,也确实是该吃点教训。
他抬起眼,看着对案的沈逍。
但凡三郎能有这孩子的一半,自己又哪能那么多烦恼?
模样生得也好,眉眼像他,唇形下颌像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