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御花园那样大,她一个不留神便“跟丢”,天又不巧下起雨来。
怕淋湿了身上新衣,小姑娘只好委屈巴巴地躲在假山后头。
既盼着赶紧停雨,更盼着皇后娘娘——或是哪位贵人娘娘,谁都好,能发觉她不见、派人来找她。
她等啊等。
等到身上的新衣终于还是被雨淋湿,浑身湿透;
等到暮色四合,两手托颊——她几乎撑不住困意睡去。
忽然,一只竹青色的玉骨伞却撑开在她头顶。
【……为何躲在这?】
然后,她便听到这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声音了。
小姑娘一脸茫然,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噙笑的眼。
少年眉飞入鬓,面若冠玉,见她半晌没有回应,又索性向她伸出手来。
【可是跟丢了家中大人?今日母后在御花园设宴,若是丢了谁家女儿……回头败了兴致、问起罪来,你可要挨家人的骂了。】
是么?
她傻傻盯着他的脸。
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带回赏花宴上,也忘了那日自己回府后,可有被责骂罚跪。
少时的记忆早已模糊——或许,那都不过是于她而言,并不重要的时刻。
但奇怪的是,时隔多年,她却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少年拂开花丛,从假山后探出来的、噙笑的眼。
不被时光冲淡而褪色,也不曾因她成为旁人眼中才色倾城的好女子、见过许许多多的好儿郎而黯淡,尽管萍水相逢,芳心暗许——那是才子佳人的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故事。
尽管,那故事的最后,才子不是她,佳人也不是她
【殿下!殿下!】
梦里,少年循声回头。
方才不住轻唤他的少女,正站在几步远外的廊下,目光扫过他脚边的小不点,又望向他被泥水沾湿的衣角,眉头不着痕迹地轻皱。顿了顿,却终是迎将上前。
【我当殿下去哪了呢。】
少女低声道:【原是将蓁蓁抛下,去替旁人撑伞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只可惜,那时的谢婉茹并不懂。
她以为,那是一切故事的开始,殊不知,早在遇见魏晟的第一面,于他而言——
于她而言,那已是一切故事的结束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谢婉茹痴坐在地。
半生的痴恋,半生的妄念,似都在这一刻如云烟散去:
她曾以为自己能嫁给魏晟,无论是何身份,无论因何契机,总有无尽的时光与岁月,容她将故事与前尘慢慢讲与他听。
可原来,她终究不过是他人生中,不足一提的过客。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