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之辩,若天台宗僧人答题,大抵会更玄妙深奥些。
毕竟天台宗是三千年佛史上,佛学理论最高深完善的流派。
按照天台宗的理念,他们不会觉得尘埃是尘埃,只会觉得:菩提树非树,明镜台非台。尘埃皆非相,万相即如来。
晏启山曾经以为自己将注定与觉知为伍。
后来他身入娑婆才顿悟,佛法无边,但渡人有道。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宗派。像他这样六根不净的凡夫俗子,只适合最浅显无门槛的净土宗:临时抱佛脚,口念“南无mó阿ō弥陀佛fó”。
他这一生半梦半醒,正如解脱经所说,是身如影,从业缘现;是身如梦,为虚妄见;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他终究勘不破迷障,渡不过八苦七难,如今更是深陷十丈软红。
人间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然而,他能遇到傅真,已经是“十世证道,十生积善”得来的因果循环,再苦也欢喜。
撑伞冒雪下山时,晏启山在“莫向外求”处偶遇故交才仁永吉。
她瘦削细长、一身藏袍,有着漂亮的蜜色肌肤,笑容明亮有香气,神情天然虔诚,但一开口便满嘴嘲讽:“一世多情客,何来寂寥门?”③
第94章
晏启山驻足漫漫飞雪中, 神色淡然的说:“永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
才仁永吉一身金红赭黄,染了红指甲, 戴着许多首饰,往前走几步, 叮叮当当作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痴情种。”
晏启山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因为我很幸运, 在而立之年,还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 和她风雨同舟。”
永吉噗嗤一笑:“三哥,你这恋爱的酸臭味,我在丽景隔着冰天雪地都闻到了。”
晏启山垂眸睨她一眼, 正言厉颜,反唇相讥:“你不好好呆在餐厅当驻场音乐家, 天寒地冻, 一大早跑到法喜寺做什么?”
永吉为了反抗家里安排进歌舞团,一直窝在丽景,每天固定时段在餐厅演奏糊口。
晏启山曾经在永吉爷爷家寄养过一段时间, 他们几个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
因此, 她语气熟稔得像赴约, 态度特别理所当然, “听说你回杭州了, 我来找你。”
“什么事?”晏启山以为她生活遇到困难。
永吉走上前, 不服气地反问:“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眼看着她弯腰试图钻进伞下, 晏启山侧身避开,毫不含糊地阐明立场:“我很忙, 我妻子怀孕了,要早点回家煲汤给她喝。”
才仁永吉硬生生顿住脚步,上下左右惊奇地打量晏启山,语出惊人:“天哪!好浮夸的转变!你这是去男德学院进修了?”
“……”这什么非主流火星文词汇?
晏启山皱眉,严词纠正,“相爱本就该相濡以沫,这不是转变,是爱的本能。”
说完,他迎着严寒向前,衣襟猎猎,步履笃定,不曾有片刻的停留或迟疑。
才仁永吉冲着晏启山的背影喊道,“我知道你很孤独,但你遇到她后,屡次陷入风波,人也越来越憔悴了,这值得吗?”
“你不懂,爱情的确总是令人惆怅。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