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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时,本该是四无声息的后山,温泉却依旧在颠簸着水面。
翌日天明。
沈纵颐毫不留恋地走出泉面,她毫不在乎身上湿透的里衣,转身回了暗道。
在其走后,归宥仰头抵着冰凉的石壁,蒙面黑衣从始至终都没有彻底干过,他在泉边待了许久,也不去拿开脸上的障碍。
直至连她的一点声息都听不见了。
他有了动静,却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衣裳更紧地按在了脸上。
她连这种时候——都不想正眼看他。
他竟没戳穿。
这种奇耻大辱,他竟也……
她要他,他就得装着糊涂,得容忍她的漠然冷血。
这不是他归宥。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纵颐换了朝服,正坐在勤政殿听六部尚书述职。
沈合乾一身红衣官袍在其中鹤立鸡群,沈纵颐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发觉其脸色有些苍白。
她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并不多几分注意,继而和焉极对话。
“心结破了吗?”
焉极似乎也松了口气,向来平稳的声线此时竟也忍不住带上雀跃道:“恭喜主人,心结已破。”
沈纵颐微顿,“为何我没发觉有变化?”
焉极答道:“待您出了幻境,便会有剧变等着您,主人。”
沈纵颐眯起长眸:“修道者破心魔无一不要经过千万艰难,何以修魔破心结便如此简易?”
焉极严正回道:“破心结并非如您想的这般简单。若非您韬光养晦多年,这一切本不会水到渠成。”
“主人,换任何一人来,都不可能达到此顺遂地步。您出境之后便会有所感悟的。”
“是吗?”沈纵颐哼笑,底下六部尚书们还以为说错了话,登时噤声,束手不敢再发出声响。
他们述职已近完毕,沈纵颐也无意多留他们,便下令道:“行了,都回去罢。”
六部暗中交换了个眼神,而后默默拱手退出了勤政殿。
沈合乾顿了下,身形将转过去,却有些犹疑地停了下来。
沈纵颐见其不离开,淡声道:“有何事吗?”
沈合乾转过身,红袍玉带,身形如竹,仰面望来的那张面庞俊逸非凡。
“陛下,陆大人他?”
沈合乾佯装关切,敛眉有些担忧道:“都是臣的错,对不起陆大人在先,被他用短剑刺一刀也是应该。但是臣回府后也愧疚难当,斗胆向您问一句,陆大人他可好?”
被陆叔兢用短剑伤了?
沈纵颐垂眸,看向沈合乾苍白的俊容,方明白他今日为何面色不佳。
陆叔兢气性着实是大。
沈合乾却也心机不浅。
沈纵颐没甚反应,随意回答道:“他一切尽安。朕会抽空看他的,你无事便回去罢。”
闻言,沈合乾一僵。
他可不是想听到陆叔兢一切尽安的消息,也不是为了做善举让陛下去怜惜陆叔兢的。
陛下她……沈合乾抬眸,撞进一双沉冷的黑眸中。
他仓促垂手,“臣告退。”
沈合乾离开,沈纵颐走下高阶,打开殿门,望着那袭俊秀红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