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灵韫几问几答后,皇帝的目光竟还往下落了落。
“朕记得你,当年……太后寿宴,”他微眯着眼,看向沈兰宜:“小郡主噎了东西在喉咙里,是你救了她。倒是缘分。”
皇帝这么一点,在场的人,不少都想起来了。
倒不只是这件事,而是……她的身份。
微妙的目光落在了谭清让身上,他神色未有波澜,袖底的指掌却是紧攥成拳,几乎要捏出响声来。
沈兰宜眉梢微动,恭谨应答,并未抬头:“陛下日理万机,还记得早年琐事,足见对永宁王府、对小辈的关怀。”
皇帝的喉咙里发出咳痰的声音,然而他却拒绝了内侍的侍奉和端来的茶水,直到呼吸间的怪响勉强平复,他才继续道:“当日便知,你们是胆子大的。”
“否则……”他发出类似“咯”的一声笑:“怎敢孤身前来,不怕有人对你们下手?”
一时间,满堂皆静。
话锋急转,灵韫怔了一瞬,好在沈兰宜适时替她开口:“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庇佑,哪有人敢行小人行径?况且永宁王未有不臣之心,怎会担心惹得贤君忌惮?”
所有人都在说荒唐的话,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旁侧的谭清让忽然发问:“哦?也就是说,你们还是这天子脚下的臣民,要受律法约束了?”
沈兰宜直觉他话里有话,然而这话却不得不应:“这是自然,谭大人说笑。”
她的话音未落,上首的老皇帝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极其猛烈的咳嗽,来势汹汹,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去,一旁的内侍喂他吃下一粒药丸后,他剧烈的咳嗽才将将停止。
病龙的孱病之态,依旧无人敢直视,只是垂下的这些目光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那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见此情态,沈兰宜只觉不妙。
果然,皇帝力有不逮,今日觐见草草结束,宦官宣读了皇帝先前预备的旨意,言道年关在即,又兼天象不利,宫中祭祀繁多,永宁王府册立世子一事,等初三之后再行觐见。
沈兰宜的眉心兀地一跳。
年初三,算一算,是十一日后了。
莫不成……真的是拖字诀?
然而作为两边彼此制衡的棋子,今日事已至此,皇帝人都下去了,她们也没再有转圜的余地。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与灵韫缓步出殿。
年景再是不好,这堂皇的宫里头也依旧是一派富贵景象,唯独在往来的底层宫人脸上露了端倪,悄悄显现出一点菜色。
待在京中一日,局势不明一日,心里惴惴不安的感受便越明显。
灵韫的眉头几乎锁成了死结。
出宫的马车就在不远处,沈兰宜正欲和灵韫说出去再议,身后,忽然有人叫起了一个久违的称呼。
“宜娘——久别重逢,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灵韫往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