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谭清让安静地坐在案前,目光定格在沈兰宜留给他的和离书上。
起于利用的婚姻,本就无关本心。莫名其妙地结束,其实也不算什么。
但被人算计得彻底的感受,无论如何也不会好受。
他注视着纸上全然陌生的字体,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日影偏斜,大半日过去,手边的茶水都沸到蒸干了,门外把守的人影,才终于消失。
一动不动地盘坐整日,再起身时,不免有些趔趄,他扶着柱子站稳,目光没有再分给过那张她亲笔写就的和离书。
可就要离开之时,谭清让的脚步却顿住了。他缓缓转身,复又拾起那张轻薄到什么也承载不了的纸页,轻轻地,投入了炉火之中。
他离开茶楼时,沈兰宜已经在路上了。
年关将至,这个时节还在赶路的,大多是羁旅异乡的游子,急着回家。
像沈兰宜这般神色轻快、如释重负的,实在不多。
车舆内,她与珊瑚和珍珠头碰头地对坐着,走得匆忙,还有些东西需要盘算。
沈兰宜问:“嫁妆里那两间铺子,可都过好了?”
“盘好了,都过到傅二娘名下了。”
傅二娘便是当时和吴语秾一起,被许氏选进来要给谭清让做小的那位,后来沈兰宜征询了她的意见,没让她做这个妾,补了谭家当时买人的银钱。因傅二自家从前是磨豆腐的,还安排她到汤饼店里做工。
一间汤饼店、一家茶水铺,傅二娘老实,本不会受这飞来横财。但沈兰宜告诉她,给这两间铺子,其实是绕着圈贴补吴语秾。
吴语秾嘴皮子利索得像快刀,心肠却是软的,傅二娘的亲娘得病,能拔了自己头上唯一的银簪给她,后来沈兰宜被“赶去”别庄,她不仅求情,还偷偷给庄上送过好几回东西。
自己都被家里卖出来做妾,手头能有什么?而沈兰宜更只是一个“弃妇”,明明也没有巴结的必要了。
如今谭清让后院里的情况,沈兰宜不是很清楚,只知他陆陆续续又纳了几号人。不论他再不再娶,她估摸着吴语秾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有心报偿。
不过明面上的嫁妆若给了吴语秾,他日叫谭清让晓得了,反倒替人家惹了不妙。所以沈兰宜迂回了这一大圈,拜托傅二娘好好经营,来日再贴补给自己的小姐妹。
除却这两间铺子,后来还陆陆续续用陆思慧的名义置了一些铺子。后来,沈兰宜知道自己的待不长久,除却住的宅子实在租不着称心合意的,索性使了钱买,其余店面基本都是赁的,眼下倒是好办。
这些进项都是小头,那些要掉脑袋的罪过才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