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人安心,轻声道了一句:“这是条小路,我来时没见有人从这儿来。”
她全神贯注地回想来时的记忆,生怕走岔了路,一来遇到人危险未知,二来迷路了也耽误时间,而裴疏玉的状况显然已经耽误不起了。
快至山脚时,看到那匹马依旧好好的被拴在树上的时候,沈兰宜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没事了、没事了,”她的话音蓦然坚定许多,“殿下,我扛你上去。”
裴疏玉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失血让她的眼前一片黯淡,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这个稍显瘦削的娘子架上了马背。
风声呼啸响起,沈兰宜拉着缰绳,双臂间环着个小的、背后倚着个大的,她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血都被没来由的意气烧得滚沸,一会儿又觉得,被身后人的体温冰得齿冷。
裴疏玉冷冰冰的指尖拽了拽她的袖子,声音很轻。
“不能走围场,从后山绕……绕回营帐。有小径。”
说完,手松了,原本就搁在她肩上的脑袋却忽然重了起来。
沈兰宜害怕得要死,怕裴疏玉睡过去了再也不醒,她抖着声音开口,也不管在快马上会吃进去多少风,“醒醒,殿下,醒一醒——”
“我们说说话好不好?我其实、其实什么都还不知道,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殿下,你那姓凌的手下为什么不在,他去哪里了?”
“殿下,你们方才遇到什么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前面的问题,沈兰宜是真的想问,可是到后来,她没了话说,开始胡乱地乱问一气,什么今天猎了几只獾,几只花的几只黑的,几只腿长几只腿短……
裴疏玉像是清楚她的用意,不管多愚蠢的问题,都慢吞吞地回答了她。
只是声音很轻,仿若游丝一线。
“北境异动,本王……只信凌源,让他领兵回去了。”
“皇帝预备杀了我,扶他的傀儡上位。”
“獾子……一只、两只……”
听她真的在数打了几只獾子,沈兰宜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她吸吸鼻子,道:“他怎么敢!叫你死在这里,他就这么自信能掌控剩下的局面吗?你手下不会没有亲信。”
身后人的笑意几乎要熨到她颈上,沈兰宜下意识绷直了背,而后便听裴疏玉继续道:
“小地方的亲王,又没继位几年,就是手底下有些人……被资历深厚的族老策反,也不奇怪。”
沈兰宜脑内灵光一闪,听明白了她的计划。
安排亲信佯装倒台,再借口侍疾太后入京暂离,再到今日……给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一个行动的机会。
仅仅只是顺着这个思路想来,沈兰宜的手心就已经全是汗了。
若是佯装背叛变成了真背叛,或者在京中又遇到什么撕破脸的变故……
不对,现在可不就是横生了变故!
“殿下不怕么?这不是一个十拿九稳的法子。”沈兰宜颤声道。
“怕什么?”裴疏玉的声音漫不经心,只不过她现在气息微弱,漫不经心听起来更像在逞强:“我确实是在赌。”
赌一个把北境权柄尽数收拢掌心的机会。
她补充道:“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