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热闹,正好可以掩盖她们说话的声音,贺娘子有些听不真切沈兰宜在说什么,微微靠近了一点。
这位谭家的少夫人声音更低了,“不知避子的药丸……娘子这边,几时能给我?”
她轻垂眼睫,忽闪的阴影像一把长长的鸦羽扇,足够掩去瞳孔中所有的颜色。
“明日,”贺娘子低下头,不问缘由,只喝了一口茶,“至多明日。”
——
沈兰宜着人煨的那碗汤,熬到就剩个汤底了,贺娘子那边也没顾上喝。
再叫人去问时,她已经睡下了。
总不能把人叫起来喝汤,沈兰宜正要作罢,忽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
是谭清让。
沈兰宜眼睛一亮,她朝珊瑚努努嘴,道:“去,多添点水,就当是专门给他煲的了。”
珊瑚挤了挤眼,“骨头渣都熬糊了,当真要给谭大人吃?”
“我还嫌便宜他了呢,”沈兰宜撇嘴,“不给他吃给你吃?”
珊瑚忙不迭摆手,“不了不了,我刚刚闻过了,一股苦味。”
说着,她转脸就往灶上走,背影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是有什么喜事?”正说着,谭清让的声音传来,“夫人难得笑得如此开心。”
且憋着笑呢,沈兰宜一转身,见谭清让来,方才和女孩子玩闹的心情立马没了,她捂嘴轻咳了一声,道:“三郎。没什么,方才珊瑚逗我玩儿呢。”
男人行色匆匆,身上有一股脂粉和饭菜的气味。闻到这股味道,沈兰宜就知道,他是在外应酬回来。
谭清让不过随口一问,没深究,他只道:“去厨房叫点清粥来,我过一过口。”
这便是向上应酬了,陪客自然吃得不好。沈兰宜了然,她随口吩咐人依言照做,自己则悄悄退开了两步。
她很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味道。
正巧珊瑚端着汤来,沈兰宜挑了挑眉,道:“正好炖了汤,炖了一整日呢,三郎尝一尝。”
她可没说一个字谎话。
也许是吃了点酒,见状,谭清让有些感慨:“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不怪乎说,要先成家、再立业。”
这是觉着有管家婆好了?沈兰宜心底冷笑一声,奉上兑水残汤,“我先用过了,三郎吃罢。”
天气热了,用饭是在竹纱帐后的石桌上,谭清让坐下,掸开差点拂到菜里的纱帘,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宜娘似乎……许久未与我同餐了。”
沈兰宜呵呵一笑,柔声道:“三郎事忙,怕等不到你呢。晚些我给三郎磨墨赔罪,如何?”
——只知方雪蚕在肃王手中,远远不够。有一就有二,她得想办法,从谭清让这里探听到更多的线索。
食不言寝不语,谭清让未再多言,然而从他的表情来看,沈兰宜大概能猜到一点他的心思。
只要伏低做小的那个不是他,他自然都乐得享受。
谁不喜欢小意温柔呢?
书房很快挑起了灯火,填过肚子的谭清让俯首案牍,面前窗牖宁静,身畔红袖添香。
沈兰宜很有耐心。
为着那一个渺茫的可能,她愿意在枯寂中等候。
只是,在如山的案牍间捕捉到方雪蚕的音讯之前,沈兰宜发现了其他可疑的字句。
“后日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