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叹息着起了身,一身中衣站在案几前,打开了那个漆红的匣子。
里面是个压襟挂件。
莹润无比的玉连环压襟挂件。
月光下的青年苦笑一声,几乎不敢伸手党去碰。
这到底算什么呢?他瘫坐下来,将沉重的头颅埋入膝头,微颤着攥紧自己的月白中单。
不能再这样了……他不能看着他的陛下走上歧路。
悟黄梁(七)
好不容易带着群臣祭完天地祖先, 又接见完了四方封君、宗亲,便又到了复朝的日子。
大大小小的官员从假期抽身,再次换上朝服当差, 当然, 也就免不了旧事重提:请求皇帝充盈后宫。
——如今边疆没有战事, 四方郡国也没有什么灾害, 皇帝那荒芜已久的后宫, 便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满朝臣子的心病。
这已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
楚灵均并没放在心上……直到她发现乐安王也加入了附议的队伍。
那日朝会,章武陛下罕见地发了脾气, 愤然拂袖而去。被留下的满朝文武不敢轻易离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了一会儿, 开始低声与自己身边的同僚分析皇帝为何如此反常。
要说后宫这事吧,皇帝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一贯不喜的——但往日至多也就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呵斥,或者打个哈哈,轻飘飘地揭过。
今日……怎么好端端地生了这样的怒气?
众人思索间, 尚仪女官已经去而复返。
“陛下口谕——”
诸臣皆肃然而跪。
“宣乐安王临华殿觐见。”
楚怀安叩首称是,与清瑶一同去往临华殿。一身明艳宫装的女官轻轻蹙着眉停在了殿外, 请他独自入内。
青年浑浑噩噩地点了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临华殿的。
隐隐约约地, 他听见了皇帝的声音。
“怎么不见你佩那块玉?”她的语气听起来竟十分平静。
玉……他苦笑, 下意识地想伸手抚上胸口的位置,又堪堪停了下来,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御赐之物,唯恐损伤。臣已将其珍藏在府中, 多谢陛下赏赐。”
皇帝也笑,“嗯, 随你,都随你。”
早朝知晓他要自己充盈后宫时,她是生气的。可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反倒没有了怒气,只剩下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堪称平静地坐在那儿,将腰带上系着的那个玉连环压襟挂件取了下来,轻轻地放在手心里。
“你真要我立后?要我成婚?要我大肆选秀,充盈后宫?”
他缓缓跪了下来,“陛下登基日久,中宫却始终空悬,实在不妥,当尽早擢选邦国俊彦,为陛下……”
“罢了,罢了。”皇帝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几分,却没多少笑意,“乐安王所言甚是,朕该虚心纳谏。如此,遴选才俊、充盈后宫之事,便仰仗乐安王了。”
他像是濒死的蝉,僵在了原地。
当他在宫人的提醒下起身时,座上早已没有了皇帝的身影。青年踉跄一步,险些磕在金柱之上。左右的宫女欲上前搀扶,却统统被拒。
他将所有的震颤都掩在了那身朝服之下,可苍白的神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楚怀安嘴唇轻动,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朝会所在的云台殿。
周围的官员奇怪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