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瑯揉了揉赵鸢乱蓬蓬的头发,“我找人送你去临近的县城,洗一洗吧。”
赵鸢摇头:“人没全部救出来,我不走。”
“你说你,怎就如此自不量力呢?这是天灾,没人能预料,也没人能阻拦。”
赵鸢道:“我没有能力,但我有责任。”
裴瑯叹气:“罢了,你从小就这样。”
裴瑯投身救援,到了后半夜,赵鸢见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她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片刻。
有人死了,有人受了重伤。一切太匆忙,还来不及统计。她不敢去有人的营帐里,四处都是旷野,唯一清静的地方,是被尸堆隔开的小河洲。
赵鸢跑到尸堆背后,她无措地蹲下,眼泪没骨气地往外流。
她哭的太伤心了,没有听到脚步声。
李凭云方才见她离开,掌灯跟上来,没想到会见到这场面。
赵鸢算不得坚强,但她很骄傲,很好胜,眼泪这样脆弱之物,不属于她。
他吹灭了灯,在一片黑暗里,静静听着她的啜泣。
赵鸢不愿在人前示弱,她擦了眼里,用浓重的鼻音说:“李大人,见笑了。你来帮我,礼部的事务怎么办?”
“赵大人,你忘了这几日是沐休么?”
朝廷的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是没有沐休一说的,沐休之日,要么忙于政务,要么忙于笼络人脉。
所以,李凭云是为她来的么?她不敢相信,也不敢问。
李凭云静看了她片刻,弯腰把灯扔到一旁,“过来。”
赵鸢没有听他的话,她无动于衷地抹着眼泪。赵鸢骨子里要强,又染了文人爱面子的毛病,她最怕李凭云看到自己这样子了。当初李凭云不让她来,她不听他的话,自信满满要亲自前来,结果搞成了这样。
李凭云抓住她的手腕,“我不会记着的。”
赵鸢被他拉到了怀里,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再次脆弱了起来。
她抓住李凭云的袖子,头埋在他怀里。
李凭云的目光依次落在尸山、救灾营帐和远方与天地相融的断壁残垣。
这是一场始料未及的天灾,它无可避免,恰如他和赵鸢的这场相逢。
赵鸢的哭声减弱,只剩隐隐啜泣声。她抓着李凭云衣袖的手依然用力,李凭云问她:“饿么?我出发前随手抓了个果子。”
“饿可是更困。”
她如是说着,眼皮越来越沉重,许久听不到她的话音,李凭云晃了晃她,她竟站着睡着了。
李凭云叹了口气,他单手翻过赵鸢的身子,另一手穿到她的腿窝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并不是个羸弱的姑娘,可抱起来,依然轻飘飘的,李凭云觉得她随时会融化在自己怀里。
他抱着她从尸山之后走了出去。受灾地的临时营帐不多,救出来的百来人挤在同一个营帐里,李凭云找不到一处能让赵鸢休息的地方。他四下望了望,离营帐不远处,有几根被遗弃的梁木。
他抱着她走到梁木旁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后半夜,雨停了,天上出现了星空。李凭云看着远处的星空,他本不是一个多虑的人,这一刻,脑海却不受控浮现许多人,活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