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题卡上。核对两遍。趁着铃声未响,先翻过去看最后三道大题,方程,几何,数论——一个都没押中。纸条是无用的了。她松了口气,不知失落,还是庆幸。
一个半小时后她顺着人流走出教室,走进教学楼东面的卫生间。锁上门,撕碎口袋里的纸条,然后按下抽水按钮。水流奔涌而出,陌生消毒液的味道窜入鼻腔。
她睁眼看着,直到白色的纸屑完全消失在黑黢黢的下水道中。
半个月后,考试结果公布在立海大附中的招生网站上。她通过了,而且是第一名。从数学考分来看,那道全然陌生的数论压轴大题,她居然做出来了。父亲去医院上班,大概被人恭维,回家时红光满面的,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摇摇头,说,差一点。
什么意思?大家没有多心。当时有亲戚在场,一传十十传百,这句话被解读为状元的谦虚。很适合添油加醋,拿回去教育自家小孩——比如她刚刚打完点滴的妹妹。只有她自己知道,差一点,这句话有很多种解法:差一点睡过,差一点迟到,差一点押中,差一点……
冷静下来才觉得,那实在算不上深思熟虑。区区六题,就算看不懂,也能背下来。即使背不完全,好歹也有过程分。过程分不拿,以剩下半张卷子加其他科目的成绩,也能到达分数线。为了这种事情打小抄,一旦被发现,就是取消考试资格,因小失大,没有必要。况且题目一考再考,也不能次次依赖小抄。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一切尘埃落定,站在新生报到的队伍里,她努力压平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得意。那是小小的、无害的快乐,也是差一点做了坏事的心有余悸,因为心有余悸,所以更加快乐。
如果她真的有机会想一想,大概会发现,后来在这所学校遇见的许多事情,都是如此这般。在有和无,喜剧或闹剧,幸运与不幸直接,总是差一点,只差一点。未果的作弊,如同拙劣的戏剧,悬置在她青春时代的入口处。种种细节都昭示着危险,结局如何她却并没有听说。
「这很正常,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早川明理在心中默念,聪明如俄狄浦斯王,最初也不知道自己是忒拜城的污染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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