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华向奕为医修掌门,这世间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楚问轻声道,片刻后又忽然想起什么般改口道,“极少。”
宿回渊自然懂得对方指的是什么。
是当时自己的病。
楚问背着他拾阶而上,他忽然有些好奇,回头看去——
只见刚刚三人高的长虫如今半死不活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它的一侧长翅被齐根斩下,鲜血源源不断地顺着断口处涌出,周遭的泥土都变成了血红色。
“没死。”楚问似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开口解释道,“华山派事医,阵法屏障只是想伤人,令人知难而退,并无杀意,需留它活路。”
宿回渊干巴巴笑道:“华山派拦人的方式还真是恶心,恶心至极。”
楚问并未回话,沉默片刻,只是点了点头。
石阶颠簸,楚问的身体却很稳,宿回渊趴在对方背上,竟不知何时睡熟过去,等再睁眼之时,华山派几个镀金大字已跃然眼前。
门口值夜的弟子听闻他们的来意之后,便请他们入住到了几间客房,明日一早便带他们见华掌门。
宁云志和楚问身上皆是血污,三人各自回房,值夜弟子为他们送来治伤的草药。
宿回渊简单清理了身上伤口,换了一身衣服,又拿出那两份账本翻了翻。
修士们为了追求所谓的长生和羽化飞仙,从未停止过寻找传说中神丹的下落,从清衍宗,松山真人,鬼魂,地宫,华山派,一切都与神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几日,在他与鬼界飞鸽传信中,他让鬼界散布消息,说鬼主不日之前已然得到神丹。
若无足够诱人的饵,如何引得众人争相抢夺,引其入瓮。
可还有另一件恼人的事,秦娘提醒他,本月阴七马上又要到了。
上次姑且假装受伤蒙混过关,但若每月阴七都是相同状态,岂能不令人生疑。
看来过几日,免不了要回去一趟。
夜已深,却是半分睡意也无。他推门走到室外门廊透风,才觉夜过三更,明月高悬。
华山的山顶与清衍宗不同,更为清冷潮湿,似乎离那天边湿漉漉的明月也要更近上一些。
夜半的空气沁凉,吸进肺里,只觉整个人都被寒冰浸过一般。
裹紧了衣服,正想回房,路过楚问屋子时却不禁停滞住了步子。
无他,楚问房间的灯还点着。
透过朦胧昏黄的窗纸,却不见楚问的人影。
鬼使神差般,他叩响了楚问的房门。
并无人应声。
理性告诉他应该立刻转身回房,半夜登门拜访本就不是理所应当的行为。
但在仔细思索之前,房门便已经被他推开。
大抵是室外太冷,急需贪恋那一份温度。
室内潮湿、温暖、有浓重的水雾从屏风后面飘过来,在门口遇上寒风,倏然化作水珠,凝结在木门之上。依稀之间,能嗅到沐浴皂角的清香。
宿回渊立刻转身将门阖上。
屏风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倏然停止。
宿回渊忽然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匆忙道:“我没什么事,我这就回去。”
就在伸手搭上木门的刹那,楚问的声音隔着水雾与屏风,从身后传来。
“既然来了,就留下喝盏茶吧,我很快便好。”
宿回渊本可以立刻离开,但再一次地,不知怎么了,他回身坐在了桌案旁。
屏风后轻微水声再次响起,像是人从水中走出来,随即便有衣料摩挲的细簌声响。
他端坐在木凳上面,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头一回觉得等待如此漫长与煎熬,仿佛每分每秒都被那屏风后的声音所无限拉长,牵动着他全部的心绪。
布料的声音时断时续,似乎是卡住了,良久未动。
他忽然反应过来,楚问现在依旧是看不见的,如此沐浴、更衣,似乎都变成了一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