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信,他只当没瞧见。随手扔进了渣斗之后,想了想,又拿出来扔在书架底下。
现在想来,那时间节点,竟有些关键。
拆开了信阅毕,凌安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而后一把放下信,朝着素月阁走去。
大门被凌安猛地推开,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师尊,您早就知晓晏曦是魔族,为何隐瞒?”凌安没有行礼,质问正坐在桌边闭目养神的人,“当年宋十二作为魔族潜伏,也是发现了晏曦身份古怪,才启动魔族秘术,唤醒晏曦体内魔气。您为何隐瞒至今?”
妙璇睁开一双清泠泠的眼,“晏曦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要袒护。”
凌安眸色寒凉,“乃至于强欺扶澜吗?”
提到扶澜,就是触了妙璇的逆鳞——天知道晏曦昏迷的时候,唤了多少次那贱婢的名字!
“她身为医修,为春望山弟子压制魔气,是她的职责,何来我强欺!”妙璇怒不可遏,“大半年了,你还念着她,我还以为你将她驱逐出春望山,是铁了心要罚她,现下又为了她质问我,你可还记得当年是谁藏了草药想害我?!”
凌安神情冰冷,“此乃两桩事。我早已说过,您若是以尊者之威强欺扶澜,恕我不肖,定当忤逆您。”
“怎么?她人已经不在了,恐怕是死在不知道哪个阴沟里了,你还能做什么?要问我的罪?”
“你是尊者,是我师尊,我身为弟子,无法论你的罪,但这桩桩件件,我会昭告整个春望山,乃至于整个桑州。”
“你敢!”妙璇表面淡泊宁静,却比谁都在乎自己的名声,当即提了剑砍凌安,凌安没躲,生生扛下。
血沿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滴答落地。
而后凝结剑气,斩断了妙璇的剑。
凌安在妙璇燃烧着怒火的眼神中平静开口,“此一击,替扶澜。此一受,偿我不肖。”
说罢便离开了素月阁。
回到青竹居,望见爬满藤蔓、门扉遍生青苔的听雨居,身上的伤口忽然剧烈疼痛,再没人会在他伤后,背着医囊飞奔而来,用一双柔软的手为他包扎。
她不在便忘了她罢。
凌安长久地伫立在竹林间,风静静地绕过他。
情爱本就缥缈,她此刻,应当快忘了他罢。
没有谁会一直爱着谁。
譬如朝暮。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春心残(六)
西风残凉,冬至了。
晏曦回了魔荒,之后便没有任何消息,春望山便不再追杀他。妙璇隐瞒晏曦是魔族此一事,被凌安揭开,整个桑州的修仙门派大惊,妙璇失了尊者的位置,成为山中寻常长老。
这事儿不管落在谁头上,大抵都要替妙璇隐瞒一番,毕竟妙璇是师尊,她丢了名声,弟子也跟着丢脸。
凌安却没有。
有时候,他分明看着温润如春风,骨子里却透着股凉薄,似有情,却实是无情之人。
对于妙璇,因为十一年前的恩情,他几乎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