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真如仇元澄所说的那样,二人选择了同一个死法,剧毒的鹤顶红。
仇元澄用沙哑的嗓子大笑三声,方才道:
“周王与王妃伉俪情深,想我仇元澄一介阉竖,也真是艳羡不已。”
而后,这貌丑如蛤的仇元澄霎时沉下了脸,那只半瞎的眼里满满都是狠厉之色,对着二人说道:
“既已选定毒药,那就快动手吧,周王,江山与美人,你必须只能选一个,所有人都在眼睁睁看着你们呢!”
林骥大步来到了殷琬宁的身前,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蹲了下来,拿起了托盘上的药瓶,取下上面的红色塞子,凝了几息,仍不由喃喃:
“娇娇,娇娇,对不起……”
殷琬宁早已又惊又惧,此时也粉泪婆娑,任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反手也握住他微微颤抖的大掌:
“殿下待妾如珠如宝,数次救妾于危难,尤其是雍州的那次,妾永生难忘……”
她的眼泪流到林骥粗粝的拇指上,被林骥一点一点擦去,到了这个突然要离别的时候,一向巧舌如簧的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他要亲手杀了她,即使再华丽再悦耳的言语,也不过都是苍白无力。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眼见他仍是满眼不忍,殷琬宁缓缓沿着他的衣袖,找到了那瓶已经开了盖的鹤顶红,从前灵动活泼的少女,此时却挤出了一个极为勉强极为刺目的笑容,她的鹿眸婉转,一字一句却分外从容:
“到底是妾害了殿下,妾不需要殿下亲自动手……”
“娇娇!”
伴随着林骥的痛呼,殷琬宁已将那瓶鹤顶红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药瓶落地,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她的鲜血也在同时,溢满口鼻。
她捂住胸口,盯着林骥的眼眸里写满了万般的不舍,但几息之后,毒药入体,即使再不舍,她也只能撒手归西,彻底没了半点生气。
周王林骥在所有人的面前,亲自结果了自己最心爱女人的命。
整个太极殿上下,已然是鸦雀无声。
“仇元澄,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是不是?还满意吗?”林骥仍是紧紧抱着殷琬宁的遗体,冷冷开口。
“为了活命手刃发妻,说起无耻来,周王,整个太极殿内,无人敢望你项背呀!”仇元澄满满的嘲讽,正要再向林驰开口下一步的处置,忽然听到这原本应该尽在他掌握的太极殿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兵戈之声。
仔细听来,还有刀剑摩擦、铁甲震震,其间呼喊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仇元澄,你害我痛失爱妻,便宜占尽,还妄图活着走出这太极殿吗?”
几乎同时,仍旧抱着周王妃遗体的周王,厉声质问,如同穿云破月的剑戟。
“林骥,林骥你——”反问的话语还未出口,仇元澄连带着他带进大殿的所有手下,都被新入殿的人马快速拿下。
“陛下,”林骥看向龙椅上那面色铁青的林驰,“仇元澄内连重臣、外结藩王,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天下惶惶,苦仇宦一党久矣!今日,臣弟以发妻性命冒死向陛下进谏,陛下扫除奸佞,重振朝纲,只在一时!”
“林骥!你不过也是个为了保命手刃发妻的小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被绑得死死的仇元澄仍是不断破口大骂,“扫除奸佞,重振朝纲……你问问那个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这些年,若不是我苦心孤诣为他主持朝政,就凭他这沉迷炼丹修道、荒废朝政的天子,这个国家,还不知会烂成什么样子!”
“仇元澄!”听到昔日权宦如丧家之犬般的肺腑之语,林驰再也无法维持天子的威仪,一脚便将面前的御案踹翻,毫无人君应有的气度教化,“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天子的态度如此明显,仇元澄已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不等林骥下令,飞鹏“噌”的一声拔出利剑,在仇元澄的不断咒骂声里,一剑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之后,殿上的许多曾经依附于仇元澄的公卿,也纷纷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