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十分难堪,正后悔着不该把采露带出来、让她无端置身于这流言蜚语之中,又听见谢珣轻咳一声,人虽然是朝着对面的无人处,却也故意放大了音量,以保证隔壁那桌能听见:
“我已经大半年没出来参加过晋州城内的宴会了,想不到只过了区区半年,晋州的名门淑女们谈论的内容就已经如此放浪不羁,不注意的,我还以为自己身在什么勾栏瓦舍、秦楼楚馆,置身莺歌燕舞之中呢。”
那几个讨论正欢的小姐们,自然知道谢珣是在含沙射影,出于体面,不好发作,便只能封口锁唇,悻悻作罢。
这边好不容易消停了,花宴也正式开始。
年过四十的裕王走在最前,一身鸦青色金龙暗纹缂丝锦袍,腰缠玉带,头顶金镶宝束发冠,虽衣冠楚楚,但久浸声色犬马的眼,疲态尽显;
他身后并排着的,是保养得宜的裕王妃和平康郡主,平康郡主一身花鸟绣纹立领缂丝衫裙,飞仙髻上插着的,除了能衬托她身份的九展凤翅金步摇外,还特意簪了红红绿绿好几朵鲜花,配合着她的衣裙和今日花宴的主题。
就在距离殷琬宁这桌不到五丈外的主座,与裕王爷他们一并入席的,还有一个仪表不凡的贵妇,虽然只有匆匆一个背影,但殷琬宁却越看,越觉得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而这时,那刚刚消停了很久的隔壁一桌,又开始响起了讨论之声。
姑娘丙:“你们看,那个就是潞州周王的生母,德宗皇帝的贤妃范氏。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听说她也要来参与这花宴的。”
姑娘甲:“潞州周王?就是当今天子唯一在世的皇弟林骥,对吧?我记得,他才与御史中丞的长女殷氏定了亲,传言里说,是周王殿下亲自去求的天子赐婚,千里迢迢,从潞州到长安,这个殷氏女,莫不是隔了千里,给周王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姑娘乙:“嗯……不瞒你们说,想当初贤太妃为了给周王殿下寻一门满意的亲事,还专门向我阿爹递过请帖,想邀我去潞州相看。只是听说,周王殿下将所有贤太妃安排的相看全部都推掉了,所以呀,我才失了这个成为周王妃的绝佳机会。听说了天子赐婚一事之后,我还特意差人,在长安那边打听过。说是这个殷氏女,平日里深居简出,在长安的名媛贵妇圈子里根本就不出名,也没什么朋友,但是见过她的,除了说她美以外,还说她美得特殊,想必也是个狐媚子,不然,怎么能勾到千里之外的周王殿下?”
这些话,在谢珣和采露听来,不过是普通的皇家八卦,不甚感兴趣;但当事人殷琬宁早已经脚趾抠地,但面上,却只能硬生生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当她听到“贤太妃”三个字时,也只是觉得头顶的巨雷轰然炸响,心跳猛烈如钟,而她心中那仅存的侥幸,也在主座那处、那个身影极为眼熟的贵妇堪堪转身时,被击得粉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看得真真切切,昨日她在聚宝赌坊里遇见的、还差一点接受了她好意的贵妇,竟然刚好就是是林骥的生母,贤太妃范氏!
在确定了这个令她崩溃不已的事情之后,殷琬宁便再也坐不住,只视采露和谢珣惊异的目光如无物,放低了音量,颇为不顾仪态,咬牙切齿问道:
“我,不知我突然怎么回事,腹痛不止,咱们,咱们能不能先行回府了?”
“卫姐姐,从这里回到谢宅,还需要车行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呢,”采露满眼都是不解和关切:
“你的腹痛可忍得住?为了保险起见,不如你先去这旁边、其他女眷们去的便处解决,可好?”
“没事没事没事,”殷琬宁却连连摇头,“我可以,我能忍到回了谢宅,只是我扫了你们的兴,实在是……”
“是卫郊卫姑娘吗?”殷琬宁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殷琬宁头皮一麻,转身,发现是个打扮考究的婢女,只能无奈承认了。
旋即,那婢女便毕恭毕敬:
“贤太妃娘娘有请,卫姑娘,请跟奴婢来。”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