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你来品品这个茶。”
正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发言有些发懵的少女,又慢慢收敛了心神,她知道陆子骥此举,是在暗指当日花艳楼里,她的那番关于建盏和碧潭飘雪的大论,便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只默默呷茶,像陆子骥不理谢珣一样,也不理陆子骥。
谢珣却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主人家放在眼里呀?”
陆子骥的音色一沉,说出的话让殷琬宁听不懂:“手痒了?”
谢珣一副了然于胸状:“我就知道你,”
一面说,一面朝他身边的侍从点了点头,然后才继续: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手琴艺,你我也不会相识,我谢学琛当即引你陆彻之作了知己,有好多年了,直到现在。”
说着,已经有两位婢女,分别抱了两把琴过来,在侍从先为陆子骥和谢珣重新抬上来的琴桌上,稳稳放好。
陆子骥和谢珣俱是笑着,坐在了琴前,而陆子骥则先说了话:“我久未练习,疏于弹奏,不如还是学琛你先?”
谢珣当仁不让,双手略一撩拨,便微微垂身,开始弹奏。
与陆子骥相识一场,殷琬宁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身材高大的他,端坐于琴桌之前,双手置于双膝,目光疏疏懒懒落在他身前那一看便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琴上。
而他身旁不远处的谢珣,手下不停,一曲《高山流水》,他的弹奏也恰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而高妙,比之在殷琬宁幼时殷俊为她请来教授的琴师,也丝毫不相让。
谢珣此人,虽然长得并不如陆子骥那般高大威武,面容阴柔雅俊,也多有风流不羁之态,不如陆子骥那般巍峨庄肃,但其抚琴之时,广袖嫳屑,随着琴音忽前忽后,即使容色稍逊,却也凭空多了几分天上谪仙之姿。
很快,一曲终了,如听仙乐的殷琬宁忍不住轻轻拍掌,那双小鹿一般的浅色的瞳孔,写满了对谢珣的崇拜和欣赏:
“东桓先生的琴技,可算是我见过最佳的。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但对于东桓先生来说,远在天边,却是近在眼前。”
“卫姑娘,你可别这么夸我,”谢珣笑意盎然的脸上藏不住得意,“不然我被你夸到天上去了,吹得越高,等会儿你骥哥哥把我拽下来,我就摔得越狠。”
殷琬宁闻言“噗嗤”一笑,忍不住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正要转头看向陆子骥,却听谢珣又道:
“他对你,当然是温柔似水,对我,那可就不是了。”
那边的陆子骥并不参与他们二人的对话,只收敛了心神,垂头,开始自己的弹奏。
陆子骥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在蚕丝所制的琴弦上轻拢慢捻,手下一曲《广陵散》,与《高山流水》的细密绵长截然不同,慷慨激昂,抑扬顿挫,闻之忘俗。
而他在弹奏之时,那张被天神眷顾过的、俊朗精致的面容,却丝毫没有波澜,只有衣袖和手指的摆动,在说明琴音出自他处。
明明他是在弹琴,殷琬宁却无端想起了许多旁的事。
他曾带她上山,为她捉蛇,替她查看伤势;他还揽住她,带她体会何为飞檐走壁,也曾在佛门重地亲吻她,抚弄她的唇。
他们相识的日子并不算很长,但也算经历过许多足以刻骨铭心之事,她曾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他,原来,也不过是区区的冰山一角而已。
一曲结束,她却浑然未觉,只呆呆地看着他。
“彻之啊彻之,”一旁的谢珣则先一步连连拍手叫好,“刚刚你还在自谦,说自己琴艺生疏,你看,你那神仙似的妹妹可是看呆了。”
——“陆公子琴艺上佳,能被陆公子弹琴看呆的,可不止卫姑娘一个。”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正从凉亭之外袅袅娜娜走了进来,步履款款,向陆子骥盈盈施礼:
“见过陆公子,好久不见了。”
来人穿着一身绯色云纹绉纱罗裙,鹅黄色的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