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知道,她可能再也无法像初识那般、用先前的单纯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何至于此呢,她把他当做一个随时可以踢开的靠山, 他带她逃离梦里那个只会不顾她意愿而欺负她的周王林骥
——但靠山一旦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 她便如一只飞不出崇山峻岭的麻雀,只能疲于奔命。
事已至此,她又决不能后悔。
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长安跑了出来,堪堪摆脱了林骥和殷俊,决不能再入魔窟。
欺骗,诓骗。
她本人就是殷琬宁这件事……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分端倪。
更不能告诉眼前的陆子骥。
就算他再厉害,富甲一方、杀人不眨眼,但到底只是一个商户,在强权如天潢贵胄的林骥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等到那时,陆子骥不仅要惩罚她一直欺瞒他身份一事,等到他惩罚完了,还要把她再送回林骥的手上。
他也不怕林骥会报复他?
——不,不会的,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
思绪回笼,殷琬宁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继续着两人的对话:
“我,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奈何她似乎底气依旧不足,陆子骥嗤笑一声,反问了两个字:“是吗?”
似是而非,半信半疑。
殷琬宁低头,将脚上包着的布拿掉,顺手脱了另一只鞋,在床榻上收拢,拉过被衾,完全盖住。
自然而然,像是回答他的反问。
却听陆子骥有另一个疑问:
“卫郊,你原来还会丹青?”
她的心口一紧。
面对阎京那精湛的画工,她又一次忍不住真情流露,她难得遇到这样画上的知音,有心与阎京切磋一二,却不想,她不设防的几番往来的对话,被陆子骥又抓住了她的痛脚。
与先前露出马脚时的慌乱不同,殷琬宁想到陆子骥的手腕,不得不更加强作淡定,解释自然:
“殷大小姐也颇爱丹青绘画,我伺候过她,自然也跟着学了一点。”
陆子骥应该听进去了,没再说什么,只将她另一只鞋放下,转身就走。
当然,这一次,走的时候,他为她关上了房门。
她恍然,想起他没有提及滴药之事,既然如此,她自然就当自己也没想起来好了。
反正他又瞎不了。
而房中一下彻底安静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又饥肠辘辘了。
陆子骥为她烤的那条蛇,味道着实不错,但可惜再想吃,恐怕也有点难度了。
她应当是得罪了他。
继续枯坐了片刻,殷琬宁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在她身康体健时,没有婢女在侧,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但眼下脚踝伤得不轻,狼狈至极,要如何自处?
这脚扭的真不是时候。
正掀开了被子,想要下床试试走路时,门口却传来了叩叩敲门声,接着是一点轻轻弱弱的女子声音:
“卫姑娘,你现在方便吗?”
回忆了一圈,她自己上灵济寺中已有两日,除了与澡堂里那位姑娘说过一句话之外,并没有同任何女眷有过交集,这个时候,又会是谁来找她呢?
但,若一直把人留在门口站着,也完全不符合她一向和善的做派。
“我不方便过来开门,你可以自己进来吗?”她应道。
进来之人,是个婢女打扮的清秀小姑娘,端着饭食,温温懦懦地进来。
小姑娘把饭食放在了桌案上之后,还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油,继而低低说道:
“卫姑娘的脚踝受了伤,这里有药油,姑娘若是饿了,可以先用饭,用完奴婢再为您上药。”
用词严谨,态度谦卑,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虽然有些羞怯,却应当是个伺候人的老手。
自从祖母乔氏去世之后,这八年来,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