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拂帘入内,后背松松靠在竹椅上,无声地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四下昏暗,唯有床头燃着一支小烛,晕出迷蒙的柔和暖光。她乌浓的长发披散在枕上,发根处还未干透,被烛光一照,似汗似泪。不知是身子疼还是入了梦,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病态白。
裴昱手指微动,轻轻落在晓晓的左眼下方。
这儿有一粒颜色浅到极难发现的小痣,他在初见时就注意到了。她气恼时,秀眉皱起来,眼睛里充满愠意,而这粒小痣也会跟着生动起来——是很难忘记的一个特征,也是由此,他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在岸边发觉她不认识他开始,裴昱心中就有了成算,但仍有一种不真实感。
而现在,她的呼吸均匀洒落在他指节上,伴随着春日雨后潮闷的水汽,一同渗进他的肌骨与皮肉。像是通过这种方式达成了某种契约,将他们之间从楚河汉界拉到了咫尺之间,他抬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忽然,晓晓翻了个身。
被子滑落,露出单薄的肩头。
那儿被细纱布包了起来,隐隐能见红印。又想到女使给晓晓换衣前,她肩上衣衫多有破碎,渗着血,像是什么人鞭打所致。思及此,裴昱清濯的眸中立时起了暗潮。
裴昱替晓晓盖上被子,坐回竹椅上,将自己灼热的目光隐匿在阴影里。
他轻声道:“这个时候,你的好爹爹,和那个蛮人未婚夫在哪儿?”
说起这些时,裴昱才意识到哪怕刻意将这些埋在记忆深处,一见到她,却能毫不费力地想起。他望着晓晓的睡颜,笑着说:“显然,他们并没有能力守护你,所以你才来到我身边,是吗?”
既然来了,那就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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