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的拐角处,枯叶已经落尽的梧桐树下,她方才抱起放在石桌上的芍药花,有点疑惑不解地皱了皱眉。
“陆途今天好奇怪哦……”
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想到怀里的花束还没有送到裴德妃娘娘宫里,秋菀一个激灵,赶忙转身走人。
宫道长长的石板路上,她的背影消失在雕栏画栋,富丽堂皇的宫殿拐角,与嫣华公主跟陆途所走的路,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人世间的面,总是见一面,少一面。
可是尽管知道这个道理,谁又能猜得到,每次见面少的那一面,会不会是能再见到彼此的最后一面呢?
……
陆沅猛地转身,似是要阔步离开,只是太后娘娘痛心疾首的声音,却好似铺天盖地落下的网,无孔不入,让他不可能听不到。
“沅儿,别再自欺欺人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带着疲倦的冷意,与一丝无可奈何的痛心,只见她将案前的卷轴拿起来,忽地展开,一字一顿道:“这是昔年楚朝春令宫宴的时候,画圣褚道子为楚朝皇室做的画,底下有印章,有题字,你应该看得出来这幅画是真的,还是哀家闲着无聊糊弄你的。”
望着停住了脚步,却仍旧不曾转过身来,看一看自己手中的卷轴的陆沅,太后娘娘站起身来,走到陆沅的面前,年老的声音因为字字用力而有些凄厉,近乎嘶吼,仿佛恨铁不成钢,失望透顶,却又透着些无情,冷漠。
“褚道子四海为家,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别说是给皇室作画,就是见到他一面,都是要机缘的事。可鲜少有人知道,这位画圣,跟楚朝的大祭司,其实是早年相交,惺惺相惜的知己,他们两个都精通绘画,音律,传闻中那位大祭司如果不是藏拙,为了让他嫡出的太子弟弟继位,于绘画上的造诣,并不在褚道子之下。”
太后娘娘说着,固执地举着手中的卷轴,挡在陆沅的面前。
只见她看着陆沅,切齿地冷声问道:“你看那个虽然才高八斗,最终却放弃了争夺皇位,甘愿困守在偏僻的历州一隅的大祭司,长得像谁?”
不曾停顿一下,太后娘娘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陆沅,语气愈发近乎声讨,继续诘问:“巧了,这位大祭司的名字便叫楚秋,他的侄女,楚朝皇帝与皇后唯一的女儿,不出意外,将来的皇太女,名字便叫楚琬,听到这两个名字,是不是更加觉得耳熟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字字句句落在人心上,仿佛针刺一般,锐利,令人不可避免,难以抑制地疼痛。
陆沅一语未发,垂下眼睫,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宽大的袍袖的遮掩下,他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望着陆沅冠玉一般沉默的面庞,与低垂的,小扇一般的乌色眼睫,太后娘娘在这个孙儿的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更猜不透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想法。
于是,太后娘娘放软了语气,神情悲哀又忿然地说道:“你是储君,是将来大燕的皇帝,祖母犯不着因为一个贱人,与你闹得这么僵,沅儿,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大燕的江山。”
将卷轴放到陆沅的手中,太后娘娘的模样,坦荡得仿佛她别无二心,而只是为了陆沅,为了大燕。
“为了一个原本就不守规矩,应该被拖出去打死,如今看来,又是前朝余孽的低贱丫头,你一定要不顾一切,昏了头吗?”
直直地看着陆沅,太后娘娘步步紧逼,近乎拷问地说道:“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能牢牢攀附着你才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自然是百依百顺,摆出一副下贱的模样来。可是楚朝的那些余孽会善罢甘休吗?如果有朝一日,那个贱丫头被寻了回去,手持巫蛊之术,大燕会发生什么,天下会怎样动荡,沅儿,你想过没有?”
终于不可忍受一般,陆沅的手,由于太过狰狞的力道,将手中的卷轴揉皱,原本可被奉为无价之宝的珍贵画作,瞬间如同废纸一张。
看着抬步将要离开慈宁宫的陆沅,太后娘娘扬声想要阻拦他的离开:“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