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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月 苏弦_ 31398 字 2个月前

商路止步于此。我不知我会把大梁带往何方,你的母后、你的父皇,一样不知道。”

可是她们仍旧要做出选择。

慕从筠站起来,那盅梨汤见了底,她嗅着庭院里的桃花香,犹豫了很久剖心而问:“我只是在想,母后与先生们宵衣旰食换来的今日,我来日所行、往昔种种,是否能对得起你们,无愧于奉养我们的苍生。”

那不是害怕,只是一种迷惘。储君不能轻易离京,她做了选择,但这么多年,却很少能看到锦绣之下的寻常草木。

温明裳看了她一阵,伸手在她脑袋上很轻地按了一下,道:“下月阿然要去一趟北境巡视军务,那儿还有些关于草原人的事,你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

“然后回来再告诉我,告诉你母后,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燕州还是那个燕州,春日里草长莺飞,举目四望是皇城不会有的辽阔旷远。只不过经年日久,苍野上的铁甲换做了寻常商旅,他们带着车马走过漫长的官道,迈入新建的一座座朔宁商城。

登上城楼远眺,能看见南下放牧的草原人。

“我听阿琅说你问了她一些事。”洛清河带她跑马,箭矢划破长空,射中了草野间的猎物。司南侯没有避讳,笑了笑回答她,“因为比起相辅和将军,我和明裳更希望她先做自己。先见自己,才能见众生。”

慕从筠的骑射学得很好,即便面对这位大梁榜首的名将也不露怯色。她揩去了鬓边的细汗,说话间新箭射出,又射中了一只野兔。

“老师。”她看向洛清河,“我也一样吗?”

“一样,却也不一样。”洛清河耐心地说,“譬如……”

“譬如我不是将军,也不是良臣。”慕从筠仰头注视着高悬于顶的烈阳,忽而道,“但我要两者兼得。”

就像很多年前,她坐在故去的姑姑怀里,握住了象征着不同权柄的印玺。

她从来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不过需要时间。

洛清河闻言报之一笑,平静地说:“那这一路,你又看到了什么呢?”

慕从筠说:“是人。”

“这个字,也是你姑姑开蒙时写下的那个字。”洛清河说,“这个字可大可小,大,可以是九重阙上的君王,小,可以是十四州治下每一个寻常百姓。”

盘旋的鹰落下来,把大过自己身体几倍的猎物拖拽回主人脚下。她们跳下马,长及膝头的野草随风轻擦过衣袍与低垂的手掌。

“天上的鹰飞得那样高,但它们看得清地上的一草一木。这个字是众生,也是你自己。”洛清河看着她,突然道,“你其实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慕从筠手一顿,接着慢慢悠悠地笑起来。她眺望着望不见尽头的穹苍,突然说:“我可能,并不会做父皇和母后,乃至于姑姑很多年前期盼的那种皇帝。”

“世人对女子苛责,对低于己身的人冷眼而待,所以当这些人越过他们,那些流言蜚语就纷至沓来。老师和先生想改变它,让世上蒙难之民少一些,让人间因女子之身而受困闺阁牢笼的姑娘再少一点。”她歪着脑袋,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现在这些非议不在为君者身上,而在你们。因为天子抱恙,中宫掌权,而储君尚且年少,所以习惯了过去旧例的人们会觉得,这样的世道有倾颓之患。或许再过个十余年,当我真正能将这个天下接于手中时已流言不再,但……我不想,也不能做坐享其成的那个人。”

洛清河问她:“为什么?”

“因为哪怕在天下人眼里,我都先是储君,先是君王,而后是我自己,是个女子。”储君指着远方的苍野,“因为种种旧制,人心中的成见已深,无论后来如何,向前的每一步,都会有人评说。身无尘泥究竟何者来定,是眼下苍生、是你我、还是来日?若来日可改,后世可变,那么留这一两分清白又有什么必要?”

她笑起来,反问老师:“那先生们不也不在乎这个吗?”

洛清河站在她身后,她们指尖被野草围绕,风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