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他先扶酒盏,向上敬予天子,高声道:“新旧更始,儿臣见此朝中君臣和乐,心中不免觉得很是欣喜,此杯敬予父皇,愿我大梁圣贤之君,万岁安康!”
他既然开了这个口,慕长临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坐着不动。他暗自叹了口气,提杯起身亦是一拜,温声道:“二哥珠玉在前,儿臣便也以此杯相敬,愿我大梁天下久安,国祚永昌。”
有言于先,群臣自当举杯同贺。
洛清河目光微晃,垂眸饮酒时听见洛清泽凑过来压低声音唤了声阿姐,似是想要问何故突然由此一言。她摇了摇头,饮尽杯中酒后指节稍抬,低声道,“瞧着便好。”
“你二人有此心,朕心甚慰。”咸诚帝放声大笑,宫中随侍的内宦忙上前添酒,他却没有再饮,阒然间话锋一转道,“君臣相得乃国之幸。说起来,朕忽然想起尚有一事未决……宫宴本不该谈政,只是此事未决,诸君皆为肱骨之臣,朕总忧心来年一则有损诸君情谊,二则有弊于我朝百姓之心,故而……此事还应于年节之前有一定论。”
柳家人原本听得慕长珺不过祝酒词都松了口气,到此又听得食不下咽。
柳文钊犹为心惊,前几日老太爷才给他吃了颗定心丸,说着此事定不会详查,可听咸诚帝这意思,却好似与这猜度截然相反。
什么叫年节之前必有定论?
温明裳将他们骤然变化的面色收入眼底,丝竹声彻底停了,这是事发先兆,大殿空寂,就连衣袖摩擦声都显得太过刺耳。
御史台的那位于大人便是在此时站起身的。宫中留他一日,天子是何想法他心中自然清清楚楚,于是这开口先给柳文钊与左丘桁赔了句不是,紧接着便是分立左右的两位皇子递交至御史台的折子。一关乎柳文昌,二关乎大堤,前者无大错,可赦却要罚,但这后者……有大谬。不是这一时一地的错漏,而是整个工部的差池!
到底是言官升调至这个位子的,虽已年过半百仍是字字清晰,连潘彦卓这几日查了什么账册都说得清清楚楚。温明裳边听边往户部那头看了眼,座上的人满目淡然,好似此事全然与他无关。
算得当真有够快。温明裳收回目光,正好听见于大人将查出的错漏一一讲明。
咸诚帝缓缓沉下脸,露出一副难办的模样,他将目光投向工部众人的席位,慢慢开口问:“诸君既已听罢……可有何解释之词呢?”
如今工部当值的还真不是柳家,弃卒保车乃常态,门生之谊于他们而言并非全然的保命符,更何况此事一出,柳家是否得全身而退尚且未可知。尚书当即起身叩拜,颤声道:“陛下明鉴,容臣详禀!”
“历年工部账目皆重重审查递交内阁过目,陛下其后也亲眼所见各种用度几何。只是事务冗杂难免有所不及,出了纰漏也是在所难免……臣其后必定严惩所系官员!给陛下一个交代!”
“如此……”咸诚帝侧目道,“交代定然是要的,只是朕见此案务呈报多至此等地步,恐怕不仅仅是纰漏二字可得。阁老意下如何呢?”
崔德良原本闭口不谈,如今被点了名也只好起身相拜,陈情道:“陛下所言甚是,但工部之所言也不无道理。今次查对者仅潘大人一人主责,虽有疑,但尚无实证,如于大人所言那般罪及整个工部……尚不可断言。老臣以为,此事既由二位殿下先行提出,且那夜缉捕有疑,不妨再听听二位殿下的说辞。”
咸诚帝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左右的二人。
慕长珺一拱手,冷声道:“父皇命儿臣查一州,儿臣自不可轻慢,潘大人不过是于儿臣授意之下查对账册,其后觉察出有不妥便也如实禀明,无半点逾矩。然此事牵连三弟在查的柳侍郎,故而儿臣命其将之一道呈予三弟,这才有了那夜羽林与禁军的缉捕。”
慕长临微微颔首,道:“柳侍郎自罪其上,儿臣皆已查过,结案之册也已于昨日上呈内阁。那夜二哥让人来寻,此事重大,儿臣思量再三,觉得应如此。”
“依你二人的意,此事必然要查?”咸诚帝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