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被殷绪的这一串眼神和动作,弄得脸颊更红,一时竟错觉他不是在尝龙须酥糖,而是在尝她嘴巴咬过的痕迹。
不怪柔嘉瞎想,着实是这半个晚上,殷绪已说过太多令她无法招架的话,做过太多令她脸热心跳的事。
柔嘉羞涩得更觉晕乎乎了,待见春与知夏将药碗小桌收拾妥当之后,便缓缓躺下,不说话了。
殷绪将她被角掖好,低声嘱咐道,“好好休息,待出过汗便会退热了。”
柔嘉不好意思看他,颤动着眼神,轻轻点头。
不多时外面的喧嚣渐退,皇帝带着大队人马走远,薛非与平安进来了。
他们在厅堂齐齐跪下,俱是痛心疾首的模样,平安更是红了眼眶。
薛非埋首道,“我们办事不利,请公主和驸马责罚!”
柔嘉已沉沉睡去,殷绪出了卧房,看着二人,平和道,“此事意外,不怪你们。府中如何了?”
*
大将军府,残月西悬,夜色朦胧。
薛琼睡得不甚安稳,一个接一个地做梦。梦中她忽而仪态尽失,痛哭质问殷弘到底为何娶她;忽而见殷弘身中数箭,跌落猎场悬崖;又忽而,见到柔嘉冲她轻蔑地笑,说她什么都不如她,连心许的夫君,都只为她着迷。
梦里的薛琼终于优雅全失,啊的怒吼着,将一个花瓶冲柔嘉砸去。
“砰砰”的两声,薛琼醒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有人敲门。
外间的婢女开了门,接着是秦氏那边婆子恐慌的声音,“快!快!唤少夫人起来!就说,少爷他不好了,夫人也昏过去了!”
薛琼的心猛地一窒,手下意识按在心口,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直到婢女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接着她听婢女道,“呀,姑娘您醒了……”
顾不得理会婢女,薛琼斗篷与鞋都来不及穿,赤足冲出了屏风,双手死死抓住嬷嬷的衣袖,声音急促尖细,如同被人掐住了咽喉,“你……你说什么?少爷怎么不好了?!”
“少爷他……唉!”嬷嬷狠狠一跺脚,眼泪流了出来,“少爷他为了救那个贱种,摔下悬崖,人没了……”
薛琼站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后的婢女一把扶住她,哭道,“姑娘,你……可要撑住啊!”
薛琼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哽了半晌,终于顺住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外冲,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夫君不可能死,更不可能为了那个贱种死!她不信,她不信!
婢女和嬷嬷死死抱住她,哭成一片,“姑娘你要去哪啊!咱们先穿衣穿鞋可好?”
嬷嬷也哭道,“前院只有报信的羽林卫,老爷和少爷还未回……少夫人,你先穿衣穿鞋……”
薛琼如提线木偶一般,一动不动,不说不笑,被婢女服侍着穿好了衣衫鞋袜,梳好了发髻,又被扶到了秦氏跟前。
秦氏仍昏迷在床榻上,身边围着殷盼和几个婆子婢女。薛琼面无表情看着,只觉得一切都十分陌生,全不真实。
殷盼又哭着过来劝她,“嫂嫂,你说句话,至少哭一哭啊……”
哭?为什么要哭?没有亲眼见到殷弘的尸身前,她绝不会哭。薛琼依旧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殷正在门外哭道,“夫人,姑娘,老爷他……带着少爷的尸身回来了!”
薛琼转身如疾风一般跑向前院,朱钗摇摇欲坠,像她那颗冰冷的心脏。殷正在后竟一时追不上她。
终于,前院厅堂,她看见一口漆黑的棺材。殷烈站在棺材边,面色沧桑而僵硬;棺材四角站着几个羽林卫,面色俱是沉重,还有一个在悄悄抹泪。
薛琼脚底仿佛踩在棉花上。她扶着门框,手指不断用力,硌得手掌生疼,才忍过那一阵窒息感,缓缓抬腿,迈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仿佛若是走得快了,就将失去整个世界。
身后殷正悲戚地劝,“少夫人,不要看了,少爷他……”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