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知会奚公与夫人,小娘子与三郎来了。”
奚世琼腰间佩着把弯刀,站在石阶之上脸黑如炭。
萧巽手里仍旧是那把绣花小团扇,眉间贴了梅花花钿,目光细细将燕唐瞧过,落在奚静观颈上的金玉项圈时,却闪了一闪。
燕唐头戴莲形玉冠,着一身檀色圆领袍,俊秀之中,更添英气。
奚静观绾了发髻,雪青衣裙将一张小脸儿衬得清丽出尘。
好个俊俏夫妇,好不般配。
燕唐自怀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向萧巽献宝道:
“母亲,小婿自漠地归来时,途中获宝,得了一支四凤朝阳钗,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萧巽将手里的团扇摇了摇,唇边的笑意深了些许。
她素来爱美,对这许多宝簪有十足的兴趣。
反观奚静观,看着燕唐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为何改口喊“母亲”都喊得这样自然。
奚世琼越看燕唐,越觉得不顺眼,将弯刀一抽,道:
“燕唐小儿,过来与我打过。”
燕唐哭笑不得,却也并不胆怯,大步一迈,顺从上前。
奚世琼又对奚静观撂下一句:
“倘若有人胆敢欺辱于你,定要告知阿耶,阿耶替你做主。”
萧巽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瞪了一双美目赶人。
奚静观见了几位宗亲,走了一圈儿,也不见奚昭人影。
“怎么不见昭儿?”
萧巽道:“昨儿个有同窗来找,结伴外出游学去了,我看他兴头颇高,也就随他去了。”
她说完,又看了眼奚静观项圈儿上的那只精巧的白玉葫芦,想了想,终是没多问。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贴心话,堂前又来了庆贺的宗亲,萧巽不好不迎,只得出了花蹊阁。
福官见奚静观百无聊赖,便提来一只竹篮。
奚静观取过药粉,双手捧出一只气息奄奄的雀儿来。
“这雀儿老得可怜,又断了翅,怕是命不久矣。”
奚静观专注而又投入,燕唐到了跟前也毫无所觉。
奚静观抬眸,“战况如何?”
燕唐深吸了口气,卖了个关子:“我输了,却也赢了。”
奚静观再问,他却不说了。
“这雀儿救不活的,你这是白费功夫。”
奚静观将无声的老雀放进竹篮里,道:“春光晴好,它能多看一日,便赚得一日。”
见燕唐脸上掠过诧异之色,她又道:
“说来你或许不信,这只雀儿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燕唐兀自倒了杯茶润口:“这倒是奇事一桩,你且说来听听。”
“我一睡不起,是它落在枝头,婉转而啼,将我唤醒。”
奚静观心怀感激,轻轻抚摸了下老雀的羽毛。
燕唐挑眉:“如此说来,不是路郎中救的你?”
“我醒来时,路郎中已离开奚府了。”
奚静观摇摇头,又说:“我醒后探窗去寻,却寻不见这只雀儿,心中还叹息与它无缘。谁料有一日我在花藤架下作画,它不偏不倚,就落在我的脚边。”
燕唐沉吟少顷,道:“你既然养了它,合该给它取个名。”
“它有名字。”
“叫什么?”
“点心。”
燕唐笑得欢畅:“取自何意?”
“无甚意义。”奚静观淡然一笑,“非要想一个的话,就许它来世吃得饱、饿不着吧。”
“将它带回燕府吧。”燕唐说,“你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宴散时分,已至黄昏。
路途中,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马夫扬了扬手里的皮鞭儿,在半空中一甩。
“巧了,是元氏的马车。”
燕唐不由道:“还真是天大的缘分,归宁也能撞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