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过,你我有缘。你瞧,重逢之日这便来了。”
奚静观呆滞须臾,便反应过来,官仪口中的“重逢之日”从何而来。
燕老太君寿宴之时,礼官送来了官仪的琥珀红绳。
——“惊鸿之喜,可待他日重逢日。”
奚静观深吸一口气,素指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俏脸。
“不知点玉侯月夜拦车,有何贵干?”
再见故人,官仪的眼神遽然温柔下来,道:“我来带你走。”
这话珍而重之,生怕惊扰了什么。
过往行经的山穷水尽,终于迎来了柳暗花明。
白马驻足,官仪向奚静观伸出一只手。
“我来带你回侯府。”
此情此景在刹那间,总能给人一种错觉。
他们好似穿越了血海深仇与爱恨纠葛,又停留在绛山山谷中的梨花间。
——“姑娘要到哪里去?”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官仪身上萦绕的梨花香令奚静观几近作呕。
074 宣华门
奚静观掉开脸, 寂静的夜色中渐渐弥漫起了肃杀之气。
月色,好像更深了。
宣华门下两相对峙,一方是重兵铁甲, 一方却只有一匹惊到喘息的苶然之马。
燕唐眉眼中尚存一丝散漫, 与奚静观并肩而立, 对着眼前好整以暇的官仪,露出一点嘲讽的笑意。
“宣华门归于房氏辖内,点玉侯拦路挡车越俎代庖, 该当何罪?”
官仪静静盯了他一会儿,不咸不淡道:“丧家之犬, 谈何治罪?”
他微微抬起下巴, 又像是懒得与燕唐多费口舌, 目光转了转,敛尽高高在上之态, 望向奚静观。
“你该知晓,我自何处来。”
奚静观故作懵懂,“侯爷自侯府中来。”
官仪不自觉地按了按手腕,无声片刻,身后的金卫已经步步紧逼过来。
再开口时, 他就要凉薄许多:“我来迎你,日后你也自侯府中来。”
官仪一语甫经落地,宣华门后就抬来一顶宝辇。
那辇驾未饰悬挂之物,未绣金银之纹, 静悄悄在漫漫夜色中行来,竟无鬼魅之状, 只有威压之姿。
“宣华门下, 不得撒野。”
抬辇武夫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宝辇中飘来一道语声。
燕唐听闻此声,心头大石陡然落地。
在宣华门下撒野的官仪安然坐于马上,对此恍若未闻。
他身旁的金卫在心里高呼了声“倒霉”,仗着一点残存的侥幸,向那宝辇道:
“皇城脚下,王侯面前,何人胆敢造次?”
武夫抬眼瞧了那金卫一眼,将他瞧得足底发颤,而后恭恭敬敬将辇帘揭开。
辇中人道:“我。”
待那人走出宝辇,奚静观才懂得了锦汀溪斋藤馆中所言“目光似鹰,不似女辈”是个什么模样。
燕元英发髻高挽,未见珠钗,却富贵雍容,两道视线在宣华门下一扫,金卫的气势便矮下七分。
方才还大喊燕元英“造次”的金卫恨不得缩进地洞里,察觉到燕元英审视的目光,心一颤,手也不稳了,佩剑“当啷”就掉在了地上。
“长者少眠,荣华夫人果真年岁见长,深更半夜跑到宣华门下指点江山来了。”
官仪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金卫统领以下犯上,被当庭杖毙时,圣人就开了金口,宣华门起,长隆门终,皆由房氏接辖。”燕元英道,“官仪,你要与京州昭令为敌吗?”
“莫说宣华门、长隆门,放眼京州二十一门,本侯哪个围不得?”官仪目不斜视,并不看向燕元英,却对奚静观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就是圣殿金门,也拦不住我。”
奚静观挪了挪脚步,避开他的炙热视线。
“点玉侯请自重。”
燕唐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