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两个童儿正下了石阶来迎接二人。
“三郎君,三娘子。”
奚静观疑窦未解:“这巷中怎么不见其余人家,只有酒坊茶摊?”
那名老管事忙接言道:“九月九,桂花酒。八月花开,九月酿酒,三娘子说的这些酒坊茶摊,在九月里都会摆满桂花酒,醉不醉人倒在其次,当真置身在桂水巷中时,纵使酒不醉人,花也能把人灌醉了。”
燕唐点头:“桂水巷就是因此得名。”
“只有酒?”奚静观一双黑眸直望过来,“没有糖葫芦吗?”
燕唐轻笑,捏了捏她的手掌心,道:“有的。你想要的,此处都有。”
二人迈进高高的门槛,奚静观还没瞧清宅中陈设,一道尖细的腔调就在外高喊:
“圣旨到——”
079 薛仰止
奚静观挑眉, 她还是头回见这种前脚粘着后脚的架势。
“这倒是奇了。”
宦官趾高气扬入宅,明黄色的圣旨捧在胸前,身后还跟着十余个带刀金卫, 瞧这姿态, 知晓内情的说他是来传旨, 不知晓内情的,还道他是抄家来了。
这圣旨比奚静观与燕唐想象得要快,朱砂所批的内容却与他们所想的相差无几。
燕虚敬虽已告老, 在天高皇帝远的望眉涧当了多年的和尚,可先皇所赐虚衔尚在。如今燕修之生死不明, 燕庭又被滁阳王谋逆一事所累, 这说来好听却没实权的职称, 不偏不倚就落在了燕唐头上。
奚静观对金殿上的圣人虽然无缘得见,桩桩件件古怪事件数上一数, 大抵也能知晓他是个什么性情。
无非是善忌多疑,又爱坐山观虎斗,池子里的水清了,他都要扬把土洒进去,以图地位稳固。
他坐了几十年的江山, 这毛病依旧没改,金科玉律都能朝令夕改,京州有官仪、房铭两方势力分庭抗礼,他犹觉不足, 迫不及待地屈尊纡贵来添上一把柴。
燕唐,就是那把柴。
燕唐领旨谢恩, 一旁的管事极识时务, 掏出银钱就往宦官手里塞。
燕唐侧目, 心道这管事倒有未卜先知之才,竟比他想得还要周全。
宦官略作推辞,客气一番后将钱袋在手里掂量掂量,转手就塞进了怀里。
燕唐旁敲侧击道:“天子脚下,果真风水宝地,连圣旨都能听声辨人了。我才入府,它就到了。”
宦官笑得一脸灿烂:“祈安君真会取笑奴婢。”
燕唐得封“祈安”二字,算上清源仙、拂云叟两重身份,他那名字后已经跟了一串别称。
奚静观在心中偷偷笑了笑,见那宦官还赖着不走,趁机问道:“祈安二字,是否有其深意?”
宦官拿人手短,脑袋一摇,两片嘴唇上下一碰,说道:“不知。”
奚静观索性换了个问法:“我家夫君的封号不像是礼部所拟,不知是由谁拟定的?”
宦官还是遥头:“奴婢不知。”
奚静观正要作罢,他却又说:“不过此先,点玉侯才入了回宫。”
宦官点到即止,临走前,看着奚静观缎子般的青丝与秋水般的眼,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向她道:
“三娘子生了一副好容貌,像画上的菩萨似的。”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实在微妙,奚静观琢磨半晌,联想到他口中的“点玉侯”,顿时竖起一身寒毛。
奚静观整顿心情,向燕唐道:
“官仪如此大费周章,你我之前所料,恐是空穴来风。”
燕唐看她双唇都抿在了一处,可想而知此事之利害,但眼下时机尚不成熟,他们只得再作图谋。
“他乐意打哑谜就让他打吧,我们入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燕唐将圣旨撂进管事手中,“先立足,再翻身。”
奚静观望向那道圣旨,一段绢帛是烫手的山芋也是救命的稻草,是羊入虎口还是绝地反击,只看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