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字不识一个,不懂什么‘仁义礼智信’,也就闷头带她远走高飞了。”
燕唐做了一回听客,缓缓颔首,等他续说。
贺蔷抬首望向湛蓝的穹空,执念依旧难解。
“可我与她,偏偏有缘无分,只能送她一程,再送一程,看她一人远走,盼她得以高飞。”
燕唐莫名与贺蔷感同身受起来,与他一同抬头,望向同一片天。
“蔷兄,你这一去,还会回来吗?”
贺蔷答非所问,说得驴头不对马嘴。
“无牵无挂,好不逍遥。”
燕唐偏眼看着他的侧脸,默然以对。
贺蔷笼罩在灿烂的晴光中,眯起了双眼。
无言之后,贺蔷才怅然道:“这锦汀溪,我闭着眼都能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一草一木,无不相熟,好好一处温柔乡,如今竟成了伤心地。”
无墙无障,蜚短流长,却让人负重累累,举步维艰。
虚无的枷锁,一生的牢笼。
有情莫长久,天涯各西东。
052 有福人
京州的白信鸽飞来了一回又一回, 燕修之几经修书来催,以燕席为首的燕氏字辈,终于齐齐来到了松意堂, 一同向燕老太君辞行。
邢媛与燕席一左一右牵住燕文姬的手, 若无其事地逗弄着她, 燕文姬尚在幼龄,彼时还不懂人情世故,笑得正开怀。
戚颖破天荒的流了几滴泪, 转头对燕序千叮咛、万嘱咐。
邢老将军劳苦功高,在金殿上颇有几分薄面, 因他老人家出面相求, 邢媛与燕序母子二人才免受多年的离别之苦。
可惜京州铁律如山, 如今燕序年岁渐长,将留他在锦汀溪, 才是上上之策。
午时设宴践行,未时四刻,车队便缓缓驶离了锦汀溪。
偌大的燕府,登时冷清不少。
燕唐与奚静观送行归来,脚才落地, 就被元宵告知兰芳榭里送来了位小祖宗。
元宵筋疲力尽,一边捶着弯了半日的腰,一边筋疲力尽道:“我们是使尽了法子,也哄不了文姬小娘子。”
燕唐乜他一眼, 折扇打在身前,道:“那是你笨。 ”
奚静观笑着转向元宵, 问道:“你都使了什么法子?”
元宵指了指自己经受磨难的腰, 道:“我扮牛当马, 没有用。”
奚静观看着他别扭的姿势,没忍住绽开了笑颜。
燕唐只觉得元宵孺子不可教,说:“能有用才怪。”
燕文姬正是磨人的年纪,隔着几十步远,都能遥遥听到她响亮的哭嚎。
燕唐诧异一瞬,偏眼对奚静观道:“好在松意堂离得远,若让祖母知晓,还不得心疼坏了。”
燕文姬一心二用,嚎啕大哭的同时,还不忘仔细听着脚步声,一听外头传来动静,嗓子一静,还以为是邢媛回来了,探出脑袋睁开挂着泪花的双眼一看,却只见到了燕唐与奚静观,左右寻不见生母,嘴唇向下一撇,手里的小木马也不要了,扯起嗓子又哭闹起来。
嬷嬷不知所措,上前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侧过身冲奚静观歉意地笑,惭愧道:“文姬小娘子哭闹不休,吵着要来兰芳榭……”
奚静观以己度人,也能猜出嬷嬷想说什么。
而今府中,燕老太君沉迷道法,元婵还在为元氏的事焦头烂额,燕文姬稍一哭闹,嬷嬷无主之时,可不就带着孩子往兰芳榭跑?
奚静观抬眼看了看燕唐。
燕唐心领神会,将折扇收了,走到嬷嬷跟前,伸出两只手轻轻拍出两声响,道:“多大了还哭鼻子,小没羞。来,三叔带你去编草人玩儿。”
燕文姬抹了一把泪,定定看他一瞬,一条胳膊还绕在嬷嬷的颈上,含糊不清地说:“要三婶儿抱。”
燕唐被燕文姬说得一怔,屈指弹了弹她发团上的小绸花,将她自嬷嬷怀里抱了出来。
“想得倒美,我才不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