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停步,手触到门板,却不敲不推,只将灯花篮轻轻放在地上,坐在了冷阶前。
灯火在门上透出一道单薄的身影,二人一门之隔,溶在夜色里。
四更的梆子“笃笃”传来,灯花篮中的烛光黯淡到几近熄灭。
贺蔷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没有落栓的房门才被一只净白的手打开。
清脆的声响落在脚边,贺悦垂眸。
那是一支双蝶簪。
贺府张灯结彩,绸花扯到了府外。
黑羽的公鸡乖巧得很,昂首挺胸,被抱来抱去,抱到了花轿前。
贺悦被龙凤呈祥的盖头遮住了眼,触目皆是鲜红一片。
她的双手环绕着贺蔷的脖颈,他稳健地走,走一步,就蚊呐般喊上一句:
“贺悦。”
贺府的路太短,轿帘遮断望眼欲穿,草婆婆扬声,贺蔷却不肯停下,随着花轿一步步走。
“贺悦。”
“贺悦。”
花轿之中,又是谁的泪流满面。
眼见到了城门口,草婆婆瘦削的身板儿摇晃到贺蔷跟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赔着笑脸说:
“蔷郎君,别送了,您该回了。”
铜锣皮鼓声震天作响,贺蔷恍若未闻。
花轿向前,他也跟着向前。
“贺悦。”
声音隐匿在周遭的祝福中。
草婆婆加了几分力气,又说:“蔷郎君,这……于理不合。”
“贺悦。”
贺蔷过了城门,停住了脚步。
送亲队伍像条红艳艳的小蛇,游走在山道,翻越过山岗。
贺蔷睁着无神的双眼,看那一抹红消失不见。
群山无声,锦汀溪内撒花童儿的笑语也慢慢远去了。
贺蔷回到热闹后又回归寂静的贺府,燕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蔷兄。”
多说无益,燕唐停在他身边,等他说话。
贺蔷转过身,蓦然红了眼。
他继续向前走,一个踉跄,强撑的气力终于殆尽。
拷上枷锁的步伐迟迟向前,步履蹒跚,又万分坚决。
燕唐没跟过去,却清晰地听到贺蔷说:
“山长水远,遮断行人东望眼。”
看似没心没肺,却已情根深种。
贺氏不为外人道的秘密好似要就此尘封,尘埃暂时落地。
至于贺氏究竟出了什么事,奚静观没有多问,却也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她与贺悦相识一场,贺悦出嫁,奚静观本该相送。
可既然不是真心欢喜,也不是良缘一桩,奚静观便只随燕唐一起,依照礼数送去了贺礼。
贺蔷再来兰芳榭寻燕唐时,奚静观一无所知般对他笑脸相迎。
他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半日闲谈下来,竟无一丝异样。
“燕三。”告辞前,贺蔷忽然冲燕唐眨了下眼,道:“你送送我罢。”
燕唐会意,依了他。
二人一左一右行了一段路,贺蔷才敛去佯装出来的神色,道:
“终年平庸无为,向来力不从心。”
燕唐心道他总算是开了窍,还没夸上一句,贺蔷又说:
“叔父已经打定主意,五日后启程到桐远乡赴任。桐远乡距锦汀溪十万八千里,自此往后,你我便是天涯之交了。”
燕唐面露疑色:“怎么忽然要走?”
贺蔷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京州软硬不吃,碰到了根硬钉子,叔父力挽不了狂澜,只能听从调遣了。”
明迁暗贬,不知触了京州中谁的逆鳞。
燕唐凝眉不展,想出了个主意。
“何不再等上一等,或许……”
贺蔷出声打断他,“大局已定,你又何必卷进来?”
他一语道罢,话锋又急急地转了个弯儿,道:
“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