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茬,笑笑作罢。
她专注提笔,才落笔写下个“愿”字,胸腔骤然生痛,脸色惨白,在灯火掩映下却并不明显。
奚静观勉强忍着将一行字写完,再是支撑不住,十指绵绵,毛笔脱手落地。
眨眼间,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荷风小榭一场大乱,天灯还是悠悠飘上了天。
兰芳榭的热闹,不是大喜,便是大悲。
元婵高坐堂上,室内落针可闻。
童儿趔趄着进门,可算将府里的郎中给带来了。
燕唐垂首坐在床边的春凳上,望着近在眼前的奚静观,脸色晦暗不明。
明明白日里还好端端的,这会儿却气若游丝,气息奄奄,唤也唤不醒了。
仿佛手里的纸鸢要脱了线,燕唐最是厌烦这种无力感。
郎中留着一撮山羊胡,战战兢兢行了个礼。
燕唐却没了往日里的笑脸,冷冷一瞥,开口就将郎中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这么迟,府里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郎中心里直喊屈,今夜荷风湖上放河灯,他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一不留神就在湖上的折廊里睡着了,待酒醒回房,已是大迟了。
好好的日子,他哪会想到三娘子竟会突然晕倒呢?
郎中急奔而来,连衫子穿反了也来不及换,可这会儿出言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年龄大,吃的米多些,动脑子想了想,老老实实定在原地任燕唐数落。
可燕唐说了一句,却再也没了下文。
他站起身,将春凳让给了郎中。
“愣着做什么?过来号脉。”
郎中点了下脑袋,将肩上的医箱放了下来,捋着小胡子,凝神为奚静观把起了脉。
去寻郎中的童儿在路上将荷风小榭上的境况说了一通,郎中先入为主,也以为奚静观是身怀有孕,加之身体虚弱,这才晕倒。
过了片刻,他那张瘦长的面容却陡然大变。
燕唐瞧见这郎中反光的额头上开始沁出冷汗,心间没来由地打了个突。
郎中缓缓起身,向燕唐拱拱手,艰涩道:“三郎君,三娘子非但不是喜脉,我看她……倒像是中毒之状。”
次间与外间连纱幔都没垂下,郎中语出惊人,这下连元婵也坐不住了。
祸起萧墙,最为难当。
自她当家主食十余年来,燕府中还从未生过这样的事端。
燕唐静默须臾,问那郎中:“此毒可有化解之法?”
他看似自若,一颗心却揪了起来。
“有,”郎中答道,“此毒谈不上凶险,可以医治。”
燕唐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些许,“郎中可知,这毒是触者中招,还是误食所致?”
“误食。”
郎中的回答斩钉截铁。
燕唐不语。
郎中觑望他一瞬,又道:“不过……三娘子体弱已久,要想余毒尽消,日后还需仔细调养。”
郎中只是个看病救人的,掺和不了燕府内务,问诊过后便写了个方子,领着个小童儿出门拿药去了。
燕唐的心情起起又伏伏,俯身在奚静观眉心印下一吻,才放轻脚步去了外间。
元婵面色不虞,“唐儿,这是你的疏忽。”
燕唐安静坐在她下首,不置可否。
福官与喜官倒是急得快要落下泪来。
福官将今日情形仔细回想一番,生怕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今日接风宴上的席面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小娘子向来忌口,哪里会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邢媛转了转眼,将脸转向元婵,开口说道:“静观所中之毒定然不在接风宴上,我与她相邻而坐,所食之物大同小异,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戚颖满眼担忧之色,心下几番忖度后,也忍不住试探着道:“会不会是清茶糕点之类的?这些个不起眼的,往往才最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