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在灼热的烈日中跪到日暮,脸上不约而同的有着壮士慷慨赴死的毅然。
宝珍婆婆连着跑进跑出两回, 心急如焚:“老太君,六娘子与柳家郎君已经在门外跪三个时辰了。”
瑞兽香炉升起熏香袅袅, 燕老太君专心品茗, 分毫不为所动:“他们既如此爱跪, 便跪到来年好了。正好也能发发大愿,向祖宗祈福。”
松意堂内侍奉的婢子换了一拨, 燕老太君将一众人的战战兢兢尽收眼底,心知府中许是又生了什么大事,却已不想多问。
她早已不愿操心儿孙闲事,一心只求个安乐清闲。
可世事总是这样,越想逃避什么, 什么就会三天两头找上门来。
须弥总是淡然得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远去的模样,在室内好似一团难以消融的积雪,美则美矣,却无端透着一丝冷气。
燕老太君朝他笑笑, 略含歉意道:“我这孩儿,个顶个的不争气。让道长见笑了。”
须弥停顿须臾, 才道:“是非因果, 贫道见之甚众, 谈何见笑?”
宝珍婆婆站在远处,屏息凝神间,又听见燕老太君问:“那依道长之见,他二人,有无姻缘?”
“贫道不染凡俗之事。”
燕老太君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须弥却将话急急一转,继续道:“不过姻缘之事,从心最妙。”
燕老太君陷入了沉思。
有疑问,就能周旋。
眼见此事峰回路转,宝珍婆婆的心放下大半。
蔚霞消退,檐上悬着一轮瞧不真切的圆月,暗色入侵,在如玉的晶莹上染了点点斑驳。
彼时分明无风也无雨,夜色远不如燕元英跪地之时来得深沉,松意堂内外却无一不是压抑万分。
一个面生的点砂童儿气喘吁吁跑过来,途径燕元晨时,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径直往松意堂内赶去。
堪堪瞥见童儿手中之物,燕元晨的心跟着悬了起来,酝酿了半日的决绝矮去大半。
“柳郎……”
柳仕新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当即紧了紧心弦。
点砂童儿人未到、声先至,稚嫩的腔调中有着藏不住的欢喜。
“老太君,望眉涧来信了。”
须弥闻声,起身告退。
燕虚敬与他,一个问佛,一个向道,能避则避。
燕老太君看向那神色激动的点砂童儿,又向须弥道:“道长无须见外,燕虚敬这个老头儿不常写信,这一回,十有八九是怪唐儿没去望眉涧看他。”
须弥心知燕老太君这话能听,却不能信,对上座行了一礼,便轻步出了松意堂。
他停在门外,却不动了。
燕元晨与须弥素无交情,不期然对上他的视线,一时间错愕得回不过神。
那目光似怜悯,又似探究,片刻收回,淡得向被风吹皱的春水上的涟漪。
水溶在水中,令人捉摸不透。
许是点砂童儿笑得太过欢喜,这点喜色凭空又传给了松意堂内诸人。
燕老太君接过信封,年迈的心也随之舞动起来。
望眉涧的信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只在右下角画了朵栩栩如生的红梅。
燕老太君将信翻来覆去好几遭,一双眼睛眯作一条细缝儿,复又睁开,如此反反复复好半晌,她才冲宝珍婆婆招招手,埋怨道:
“我这些皱纹,十之八九是被燕虚静气出来的。”
宝珍婆婆看她连着皱了几日的眉头已经舒缓开来,脸上也随之露出一点欣慰。
“老太君何出此言?”
燕老太君将信上的红梅摸了又摸,昏花的双眸里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连出了家,也要与我对着干。”
宝珍婆婆在心间暗自喊“阿弥陀佛”,连声道燕虚敬这封信来得及时。
一晃儿,她又嗟叹连连,燕虚敬最懂燕老太君之心,请他出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