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干未干的字,浑浊的瞳孔骤然一缩,连忙扯起宽大的袖子将水迹胡乱擦了。
小丫头又惊又怕,说书先生脸上还有尚未消散的慌乱。
他压着一口老嗓子,问道:“晦气!晦气!谁教你写的?”
小丫头怔怔须臾,身|子发了个颤,抱起琵琶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说书先生佝偻着脊背,负着枯瘦的双手来回踱步,嘴中不时就要唾出一句:
“晦气!晦气!”
055 燕元晨
燕唐醒了个早, 命元宵备好马,就往锦汀溪跑。
奚静观神情懒懒,倦倦地望着瓷瓶儿里的粉荷。
福官见她打不起精神, 眼神儿又没离开过不远处的凤耳双喜青花瓶儿, 便道:“天一热起来, 这花儿也蔫了,可要让童儿来洒点清水?”
奚静观认真想了想,又歇了心思, 道:“不必了。人闷花也闷,清水也没什么用。”
喜官瞧了眼花, 灵巧地移开话头, 含笑说道:“我看弄玉小筑的厨娘买了不少红枣, 赶巧儿咱们厨里也有,小娘子许久没吃过枣泥芙蓉糕了, 可要让厨里新来的厨娘做些出来?”
奚静观果然来了兴致,又说:“要多放些糖。”
燕府,弄玉小筑。
童儿扒着门框,小心翼翼朝里面的人问:“六娘子,厨娘送来了一碟枣泥芙蓉糕。”
燕元晨坐在窗前, 眼下吊着两片乌青,脸上憔悴之余,还多了几分不平,连衣裙上金线绣的牡丹也蔫了下去。
她满腔怨气到处撒, 口气又冲又急:“我不要。”
童儿缩了缩脖颈,对手里捧着的糕点惋惜不已, 正要将托盘送回后厨, 一个慈祥的嬷嬷便走了过来。
“宝珍婆婆。”
宝珍婆婆悄悄向门内一指, 以唇无声道:“怎么样了?”
童儿被燕元晨一瞪,颇觉委屈:“还是那般模样。”
宝珍婆婆卷起过长的袖口,“好好的母女,为个臭男人较什么劲?”
他拍拍童儿的肩,将托盘接在手中,示意他退下。
门里门外没隔多远,燕元晨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她一动不动,仍旧是那般姿态。
宝珍婆婆笑得和蔼,拿了一块糕递过去:“六娘子,好歹吃点儿吧。”
人一委屈起来,是不能哄的。
无人来哄,待气消了也就过去了,一有人来问,满腹的酸涩顷刻间就如开闸的洪水,止了止不住了。
燕元晨瞬间红了眼眶,却固执的将头一扭,说:“婆婆回去罢。”
燕元晨一开口,宝珍婆婆就看到了一缕曙光,将一碟枣泥芙蓉糕搁在桌上,她又放缓了声音,劝说道:“老太君这样宠您,就等您去服个软呢。”
“婆婆。”
燕元晨忽然启唇,截了宝珍婆婆的话头。
宝珍婆婆看此等情状,知晓今日定然又劝服不成,只好说:“六娘子莫气,嬷嬷不说了。”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兀自忖道:“真是一个比一个倔。这样硬碰硬,又能得个什么好?”
燕元晨常在京州住着,弄玉小筑久无人居,草木不如兰芳榭多。
前院多是奇石假山,西南角倒是生有一片绕藤的花,花农巧思,折了竹竿搭起一方花架,而今花落得七七八八,绿叶儿却也能聚起一片凉荫。
弄玉小筑里人来人往,多是劝告之语,燕元晨听得耳朵都要起了茧子,呵退童儿一人坐在花架下的石头凳子上发起了呆。
独坐一会儿,困意袭来,燕元晨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是儿时的她在松树下小憩,燕虚敬与燕老太君在亭中对诗饮茶,时而又梦见燕老太君大发雷霆,大声斥责雨夜里跪在松意堂前的燕元英。
燕元晨还来不及细细怀念这些往事,画面陡然一转,紧接而来的却是柳仕新。
忽然间,整座燕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