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静观渐觉压抑,鼻尖萦绕上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她脚下一顿,蓦然间竟然莫名萌生了一点退意。
燕唐侧过眼,牵起了她的手。
正堂之上的人紫袍玉冠,矜贵不可方物,安正堂虽不是蓬荜,却也因此生辉。
官仪半敛眼眸,微侧过去的脸宛如玉琢。
如是一见,便知晓他“点玉”一名,究竟从何而来了。
奚静观定下心神,与燕唐一齐行礼。
官仪不语,安正堂内诸人不由屏息凝神。
下一瞬,他就盯向了燕唐。
“燕三郎君好相貌。”
仅此一刻,燕唐只觉端坐上方的,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官仪一抬眼,那副容貌上又生了睥睨之相。
这世间所有,仿佛都入不得他的眼。
——人情味儿太薄。
他甫一开口,燕老太君紧握老拐的手就微微松开,元婵与燕修之也纷纷舒了一口气。
燕唐思路清奇,竟应下这声明褒暗贬的赞誉,不卑不亢道:“多谢。”
他与奚静观并肩而立,话罢便执起她的手,一同行至元婵身旁落座。
官仪转而看向燕修之,话里有话道:“燕公好福气。”
燕修之忙拱手道:“哪里哪里。”
官仪猝不及防转了话茬,又说:“经年之前,有位故人曾说‘梨花至洁,春中甚妙’。不知贵府可有梨花?”
燕府原是没有,可角门边才开了几株。
多巧必有鬼,燕修之张眼去看官仪,却见他始终半垂着眼,试了许久,也迎不上官仪的视线。
“不瞒侯爷所说,南角门确有枯木逢春之景,只是花开不盛,恐怕入不了侯爷的眼。”
“奇景奇观,怎能不看?”官仪轻轻笑了下。
他身后的老宦官道:“燕公,带路罢,”
官仪起身走到燕修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左腕上一串手编的红绳,红绳上还有一颗透明的琥珀圆珠。
燕唐偷偷翻了无数个白眼,浑身上下都不大自在。
听这人说什么“此景此观”,只觉得他在说“奚静观”。
官仪有元婵与燕修之作陪,奚静观与燕唐落在了后头。
奚静观在燕唐身上蹭了蹭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抓得我一手都是汗。”
燕唐用折扇掩住半边脸,答非所问道:“他也太年轻了。”
奚静观亦在忖思,“阿兄对官仪颇为忌惮,我以为他至少也要廿岁五六,可他看起来,最多才弱冠之龄,比你大了还不到一岁。”
“嘁。”燕唐有些不服气。
自安正堂至南角门,要路过许多房院。
官仪一边走,一边侧目看向了燕修之,忽然说:
“燕府碧瓦朱檐,倒是衬你。”
燕修之暗自错愕,不解其意,唇边的笑却是半分未消,装聋作哑道:“侯爷过誉了。”
南角门的窄门半启,雪也似的梨花压过了墙头,像一团纱帘,如一座银山,沉甸甸覆在黛瓦之上。
不只蜂蝶,连地上的人影也繁花给被逮住了。
“一树梨花花开早。”
官仪行至花下,眉眼间多了几丝怅然,
燕氏几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接话。
燕修之也不知下言,腹中疑窦暗生,不知官仪何故诗兴大发。
官仪等了一会儿,好似忽然失了兴致,目光从梨花上收了回来。
“燕三娘子喜欢梨花吗?”
奚静观指尖一抖,避开他的视线,垂眼道:“梨花太素,我不喜欢。”
燕唐笑了一声,愉悦地踩了踩地上的影子。
官仪点点头,向燕修之道:“本侯此次登门,是来接一个人。”
燕修之不言不语,戚颖却忍不住问:“侯爷要接谁?”
官仪勾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