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骂,弄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身上有仿佛与生俱来的道义感。
但确实是她把自己从烂醉如泥里拉起来。
道义感和肝胆,是容华阳从来不懂也看不起的东西,但此刻却不得不对它俯首称臣。
一点未泯的什么让他不敢还嘴。
“知道了。”他低声回道。
终于肯了,吹破了他自己的泡沫。
外间的瞬息凝固着,穿云门下十年间先后出的一对玉人在三剑碰撞间彼此认识。
追日对破月,云起对沧海。
桃花开后笑春风,横波斜出抚青山。
樽前老不敌衣冠似雪,醉花阴稍胜背灯和月。
穿云招式见招可用,见招可拆。她们只在十年前打过一个照面,却像是切磋了很久的老对手。
再见月色,竟是在东南春暖,湖上骤起风。此时回头家万里,十年已过。
一道青光由江漫雪右手中的剑身散出,和着她左手中的冷白,倒映进林礼的眼底。裁云的银光怎肯示弱,江漫雪半垂的星眸里全是它。
外头传来嗡嗡的钝声,无名风不止,环采阁内悬着的纱幔围帐好似无数混乱的情思,不知所以地翻飞着,朦胧间掩映着对手的面容。故事里点燃少年热血的高手对决往往都需要这样一场风,在双方的脸上反复拂过,凝滞着出招之前惺惺相惜的内心。
手已经握紧剑柄,却听底下哄乱中有人喊道:“衙役来了!”
往下一瞧,不知多少棕衣人已经涌入!
江漫雪半垂的星眸猛然睁开,这耗费之中,竟然已经有人来围了楼!她急于取容华阳首级,并不想在林礼身上花费心思,原本只想糊弄,却发现哪一式她都接得住,哪一剑她都能破开。换句话说,面前人久经穿云招式洗练,还出乎意外地懂她。
可她们不曾谋面,这只能解释为她们在某种意义上的相似。
惺惺相惜吗?她抿一抿唇,知道自己的事不能成了。
但她必须全身而退。
于是大袖一挥,将林礼往外一带,两人只剩拳头间的距离。
“师妹与我很像。”江漫雪对她耳语,“今日相遇仓促,此事乃我无可奈何之举。”
林礼只是横着裁云,却没有出招,她痴痴听江漫雪把话说完。
那只是一瞬的破绽。
“对不住了。日后江湖再见,说与你听。”江漫雪倏地将气息往外一打,林礼不及,又瞬间被拉开数丈。广袖的仙人两三步便踩着柱子登上楼顶,顺着窗子飞身向外探去。
眨眼功夫,已是不见了,徒留一楼的动荡与狼藉。底下权贵纨绔的议论纷纷,竟无一可以清晰入耳。
林礼呆呆立在原地,回想着方才江漫雪一拽一引之间涌动的真气与内力、那对一青一白的剑,久久不能回神。她可以追上去的,凭她的轻功,至少可以拦她一拦。
但她没有,她也许就是想放她走,这场打斗让她留不下她。
江漫雪,林礼摩挲着剑柄,想着,江漫雪。
她好像入了定,一直痴痴地望着那个江漫雪飞身而出的窗子,恰有夜晚的月光潜入,本来可以落在林礼的脸上,却叫灯笼红烛的浮华尽数掩去。
她顾不得底下喊声四起,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
“你来。”
她的残局自然是有人帮她收拾的,受了惊吓的权贵们任是旁人如何挽留,也不敢待着了,在尹信的授意下,各回各家。汪吟吟帮着许清如将容华阳“押”回苍烟楼去,那里的残局需要他自己来了断。
她放走了江漫雪,不知道她为什么流落至此,又为什么要取容华阳性命。既然她说不得已,那么就是不得已吧。尹信却不能这么想,他要盘问干净,林礼在侧听着。
江漫雪的刺杀显得太奇怪,容华阳连着苍烟楼,苍烟楼连着薛逸,连着泡沫局,连着至今是个谜的快哉风,连着疑窦丛生的邪魔卷土重来……
为什么是容华阳?尹信皱着眉,看着眼前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