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于,她有了眼眶发胀,鼻子发酸这样的生理反应。
心脏也终于因为不知道是“改变”,或是别的原因带来剧烈跳动的不适感。
高考结束的那天傍晚,赵桑晚和岑景川都来接她。
一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她把一早记在备忘录里,准备一踏出考场就告诉贺知野的那条消息迫不及待摁了复制。
微信里有好多未读消息,置顶的其中之一,也有一条。
岑枳看见那个红点,弯唇笑开来。
却在点进去的时候,无声滞顿住。
贺知野说:【枳枳。我要去国外念书了。】
她指腹像惯性,笨拙又僵硬地点进输入框。
短暂的停顿,就跳出“粘贴”的字样来。
贺知野这条消息的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像是掐着点,等她高考结束,告诉她这个消息。
手指头顿了很久,最终又点了下空白的输入框。
她很慢地摁下去:【好呀。】
在分开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不是没有联系过。
最初的几个月,频繁一些。到高三,她和贺知野都住宿,她每周末回家才能拿到手机,联系得自然就少一些。
她也知道,到后来,是她自己有意地在回避一些联系。
因为就算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样都是正常的,她依旧有些受不了,所有情绪仿佛要攒在同一个时刻集中爆发,而剩下的时间,都是漫长的克制。
时间再往前,是高二那年的暑假。
期末考结束的第二天,她坐上去c市的飞机。
落地的那一刻,她给贺知野打电话。
她以为,他会和电视里小说里那些桥段一样,既高兴又生气地对她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站着别动,我现在就去接你。”
毕竟贺知野说过,他是喜欢惊喜的。
而贺知野也知道,她是个不喜欢“惊喜”的人。所以如果他要来s市找她,一定会提前和她说。但他没有。
所以她笃定地认为,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可他那天却在电话里:“枳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那句“你是不是很开心”一下子卡在喉间。因为她觉得,贺知野,好像有些累。
“枳枳。”对面压着很低的呼吸,对她说,“我不在c市,我在帝都。这一整个暑假……都不会回去。”
她张了张嘴,突然语速极快地笑着告诉他:“没关系,那、那我找小叔叔,找党夏玩儿,也是一样的。”
岑枳后来想,那个暑假,如果她接受自己的确不是个“正常人”的现实,不刻意追求“正常人”的“惊喜”,是不是,是最有可能见到贺知野的一次。
时间再往前倒,就是她离开的那天了。
原来,她那天背的小书包里,不光有她装了双份文具的文具袋,不光有三颗奶糖,也不光有那天上课要用的书。
还有她高二上学期没用完的演算本。
那个高二最后一次月考前的课间,她在演算本上写“知知”两个字,被贺知野发现。
当时的少年,带着点儿散漫的痞气,笑着问她:“练字呢?”
明明所有的画面,她都能一帧一帧清晰地记住,但就是,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就好像,原来她一直没有发现,贺知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在那两个字之前,加了三个字:
枳枳的。
——枳枳的知知。
岑枳看到的那一刻,好像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贺知野那句“往前走,不用回头”,像突袭般地提醒着她:没有人应该被困在过去。
包括贺知野。
……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热意终于从眼眶里滚出来,吧嗒,掉在她手背上。
岑枳突地笑起来,蹭了蹭眼泪,起身,按先前问好的价格,去收银台付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