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3 / 5)

有这般一位能言敢说的文士,以及白鹿洞书院,他也没有听闻过。

裴丞陵狭起邃眸,深深望定了宋枕玉,一抹兴色掠过峻肃的眉间。

宋枕玉看着老太夫人惊疑不定的容色,心道,朱元晦的理念和他所创设的白鹿洞书院,处于南宋时期,遥遥领先她所处这个朝代数百年,老太夫人自然是闻所未闻。

宋枕玉将这一位教育家搬出来镇场子,此举显然教老太夫人脸色极是阴沉,她不晓得朱元晦是谁,但也不想显得自己无知,只得梗着脖子,硬声道:“纵使朱元晦说过这番话又当如何?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宋枕玉道:“您此前说我妄言空谈,我引用朱老先生的诫训,就为了佐证我的理念和言论,并非空穴来风。”

“你倒是说得有理有据,这又如何?”老太夫人怒声道,“宋氏,听你一席话,野心可真不小,我看你是不想要朱氏的中馈之权,你是想要爬我头上,教我好生做人是也不是?”

“老夫人,您真真是误解我的用意了,”宋枕玉道,“我不擅治家,有自知之明,自不会僭取中馈之权,我敬重您,也对您所处的位置,不敢去觊觎,我只是想让您理解,我最初所提出的意见,少爷们公试考得不如您意,望您不要动辄罚跪罚抄,并且,对待少爷们,希望要一视同仁。”

宋枕玉不卑不亢,眼神澹泊,两眸清炯,“关于赏罚,古代有一颜姓的大族,其家训便如此说,「重于诃怒,伤其颜色,不忍楚挞惨其肌肤耳」。关于教子,家训又道,「贤俊者自可赏爱,顽鲁者亦当矜怜,有偏宠者,虽欲以厚之,更所以祸之」!”

众人都听清楚了这两段家训的大意,第一段就是,一般人不该轻易惩罚子女儿孙,除非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公试考得弗如人意,称得上什么罪呢?

第二段是,偏宠个别儿孙,容易造成兄弟阋墙的隐患。这句话指涉老太夫人以前只待裴崇一人亲厚些,而忽略了其他三位少爷,这等偏待,不利于少爷们之间的团结共处。

老太夫人闻罢,悉身泛起一阵持久的战栗,盯紧宋氏,似是有些怕了她:“够了,宋氏,你莫要再说了!”

老太夫人连吐息都是炽烫的,这般多年以来,从未有人胆敢这般直言说她,还怼得她无话可说,无理可辨!

连老太夫人也理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把理屈、怫然。

假令她身正、理正,则压根儿不畏惧宋氏的丝毫话辞,可偏偏听了老太夫人听了宋氏一番话后,心中不仅仅是有愤愠,这胸臆之中还夹缠着理不清的复杂情绪,也许是恼恨,也是羞怒,甚或是说,宋氏的话深切肯綮,一针见血,撼动了老太夫人一贯的权威,这教她变得一些惊惶。

宋枕玉但在最后,还补充了一段话:“古儒有言,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以,学然后知不足,知不足,然后能自反,知困,然后能自强。”

女子锵然的声音,回荡在花厅内外:“在孔夫子的学记之中,已经深刻地阐明教学相长的道理,传道授业之人,不仅要教育好学生,自己也应当不断学习,才能不断精进。”

老太夫人听罢,嗤声道:“你方才说要一视同仁,既不能动辄责罚,也不能厚待哪一方,好,很好!”

老太夫人话锋一转:“那我给世子爷的赏赐,如果世子爷肯悉数归还,那我就收回对崇哥儿、岑哥儿的责罚!”

这就非常考验人心了。

花厅内诸多复杂的视线,汇聚在了裴丞陵的身上。

朱氏与吴氏俱是将忐忑咽了下去,裴崇与裴岑,平素对裴丞陵不太好,尤其是裴崇,多次轻侮与嘲讽,设下把戏与诡计多次,若唤作寻常人,怎的可能轻易同意易换赏赐,去换取他们不受罚?

裴丞陵面容淡冷,情绪没有明显的起伏,显然,他对裴崇、裴岑受罚,没有多大的触动。不论这俩人跪到腿断,还是抄家训抄到腕骨崩裂,其实都与他没太大关系。

他的心肠,便是这般冷硬,甚至缺乏同龄朋辈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