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失声的,大抵是在两年前元氏辞世,还是在这两年之中某个黯然无光的时刻,声音随着体内一部分自己,永久地陨落在了过去,他对这个人间世失去了诉说的心欲。
他以为今生今世,自己将会是一个蛰居于黑暗里永久消声的异端,无人愿意寻觅,无人愿意触碰,更无人愿意听见。
迎着时缓时续的风,风灯在他与宋枕玉之间投射出温暖的光晕,裴丞陵看着眼前人,曾经,他觉得她的眼眸像极了母亲,但现在重新审视,两人是如此不一样。
世间从来无神,现实素来冷峻,但宋枕玉却在每时每刻,把自己当做暖焰,捂慰他的喜悲。
从他可以毫无芥蒂朝她伸出手,牵住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是他生命当中的贵人。
裴丞陵吸纳了雪雾与冰棱气息的邃眸,徐缓地抬起,一晌提步驱前,握着捂在耳根的手,一晌不偏不倚直视裴崇母子。
“将笔墨纸砚,撤走。”
此一瞬,少年缓缓地启口,声线最初趋于枯槁、沉哑,气息亦显紊乱,那是久未开口言说的人,兀突地开口时才会生出的质感。
然而,这一股谈吐的气势,堪比冰雪乍破,孤拔,锋锐,紧劲,字句碰撞在岑寂的人籁与灼热的火光之中,透着潦烈凶狠的迷人,那横亘两年的郁结,化作过眼云烟,辞腔俨似锋从磨砺出,漫天寒霜铺满句读。
“自现在伊始,本世子不需要了。”
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