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峤平生除去被“人人喊打”的污点,那么剩下的便大抵都在轻狂桀骜……不服管教的少年时期。
学堂长老所谓的“引经据典”真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听得人哈欠连连,昏昏欲睡,柳云峤少时没少因为这个被罚站抄书,整日整日的清扫龙华峰。
眼下听这个老头讲故事,简直不遑多让,让他在一瞬间梦回百年前。
他兴致缺缺,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拢,最后实在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陆京尧不着痕迹地觑着他微红的眼角,垂了垂睫,悄悄凑过来:“哥哥也觉得他有问题?”
陆京尧的声音清清澈澈,平时像泉,唬人的时候若雪,跟柳云峤说话的时候总含着浅浅的笑。彼时他的声音入到柳云峤的耳朵里,总算叫将睡未睡的他回了两分神。
柳云峤勉为其难的点头,朝他勾勾手指,示意其附耳过来。
陆京尧靠的越近,便越能嗅他身上的飞雪一般的气息,他在心中无声数过面前人鸦羽似的睫,又在将要被发现的一刹平静地错开目光。
“你不觉得他眼睛很奇怪?”柳云峤眸光垂落,沿着鼻梁下去落下一团雾样的阴影,“还有他那个侥幸的死里逃生。”
陆京尧感到耳廓微痒,他压下酥麻,说:“嗯,奇怪。老年身,却单单有着一双清明眼,再者诸人遇害,仅他一个垂垂老者逃过一劫,无论哪件都于理不合。”
柳云峤没想到陆京尧和他想的如出一辙,不免诧异地横了他一眼,漆漆眸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居然还没傻到家”一行字
陆京尧读懂了他的意思,不由心里好笑。
柳云峤闷不唧“呵”了声,继续道:“看吧,他总会露出更大的马脚,至于现在……”
他撩起眼皮,袖下指尖微闪,一具小巧的通灵纸人自黑袍之下悄悄爬出,顺着一阵人为的风悄无声息地飘落到那老头的衣摆上。
柳云峤意味深长地一扯唇角:“本尊先送他一份礼物。”
通灵纸人这东西,既可作为千里眼、顺风耳,观人谈话行事,又可作为标识,下次他只要再见这老头,便能够将其一眼认出来。
想必那时候便能知道他的意图为何了。
老头见他俩头颈相交,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和蚊子似的,哼哼唧唧,听不真切。
陆京尧听他停下,抬眸望了过去:“说完了?”
老头:“……”
“两位公子这是不信?”老头遭二人双双冷落,简直忍无可忍。
柳云峤见他面露不虞,淡淡一啧,比他还要不爽,心道:是啊,本尊就是不信。
他倒是有心想听一听,奈何这故事讲得实在粗制滥造,遍地纰漏。
老头脸色并不好看,更隐隐有被人轻视的恼意,音色讥讽:“我见两位公子神态漫不经心,想必是只记得各自交头接耳,互诉情肠,将我之事当做笑话给听去了!”
柳云峤听见“互诉情肠”这四个字不可避免的嘴角一抽,暗道:是指你不是什么好人的那个心有灵犀的情肠吗?
旋即轻飘飘“啊”了声,偏首对着陆京尧眨眨眼,似有困惑,分外纳闷道:“原来这竟不是笑话吗?”
陆京尧笑了笑:“是笑话,哥哥。”
“……”老头一噎,脸色沉得像是锅底。
柳云峤得到肯定,将才掀起眼帘对着老头慢吞吞开口:“实不相瞒,我这人啊,离经叛道,最喜欢你说的这种奇闻异事,只是听听有什么意思?要是叫它撞上我,那才叫刺激,我才觉得这不是话本里骗人的故事。”
这话说的欠抽至极,轻狂无边,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捂住柳云峤的嘴,但老头却不怒反笑。
“撞上你?”他双手交叠,拢在破烂的衣袖之中,眸底闪着阴晦的光,像是毒蛇欲猎食前一闪而过的狠戾。
“年轻人呐,真是肆意妄为,总以为骨头硬,诸事可解。夜已深,万莫走上不归途,枉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