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海风(3 / 11)

玲珑月 白云诗诗诗 27367 字 1个月前

不说,一路上只是憋着,饶是这样也就算了,我怎么还听振飞说,说你轮船上面不好好坐着,总跑甲板上面练功?”

承月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露生笑了笑,微微偏头,对着灯数小碟子里的药片,“哪有这样的临阵磨枪呢……你这一倒下来不要紧,吓坏了周先生和沈先生,一群人给你弄得人仰马翻!”绞了冷毛巾来,重新在床头坐下:“这会儿好些了?头还晕不晕?”

承月目不转睛地看他,身上渐渐地有知觉了,摸索着,他拉住露生的手——其实是攥,人在迷茫的时候会有点像婴儿,靠本能的触碰来确认真实感。好半天,他哽咽了一声:“师父……我想你想得好苦!”

话音出来,两行眼泪也出来了。

“我差些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见你了,死的心,都有了。”

露生愣了一愣。

算起来,他们师徒是有半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师父是不必跟徒弟辞行的,承月是从沈月泉的口中才知道师父出门去了,至于去哪儿,沈月泉三缄其口。后来露生回国,并没回榕庄街来,人都在金公馆,等他急匆匆地又走了,承月才晓得他回来过。

这大半年里,承月的心装满了寂寞和忧伤,和松鼠一样,有被遗弃的感觉。盛遗楼的戏还在有一天没一天地排着,西施还在,越女却不在了,那故事从越女的剑回到了西施的纱,众人都心照不宣似的,谁也不提露生怎么不来了,唯有客人不见当家花旦,一天一天地来得少了。

与此同时是多起来的流言,满城的风话渐渐地起来了,说什么的都有,说金家卷走了多少人的钱,暗暗地逃走了,说得有模有样,只是逃亡的方向有各种不同的版本,有说得罪孔祥熙,逃去天津的,有说得罪杜月笙,逃去内地的,还有说得罪“那一位”,逃去香港的——金大少在流言蜚语中把各种有头有脸的要人得罪了个遍,并因此神出鬼没地走遍中国,但白露生的结局却只有一个,“跟着金少爷走了”。

沈月泉看他天天挂个臭脸,唯恐他又像上次一样,再不顾身份跟人打起来,因此三番五次地告诫他:“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你管好你自己。”

承月又气又烦:“我是因为他们说什么才气?”

沈月泉皱眉道:“不然呢?难道你还嫌人家说得少么?”

老先生不懂年轻人的心,要问谁懂,大概是八十年后的追星少女们最懂——跟流言蜚语有关也无关的,上一次的流言是因为□□裸地对准了露生,而且一言就能判定它的荒诞不经,所以承月敢于和愿意跟这种流言作斗争。但这一次的流言其实没有露生什么事儿,核心的恶意是冲着金家去的,这是上等人的流言、权贵阶级的蜚语,承月既不能判断它的真假,对它的攻击性也不大有感触,他甚至觉得就凭金大少那种恶赖俗劲,干出这些事儿来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他的不适在于金大少让白露生这样的神仙人物成了陪衬,平白做了英雄身边的美人,英雄的故事有许多个版本,美人却只是点缀性地一笔带过。

用现在的话说,承月感觉师父被迫地给拉下了水,被迫地蹭了热度,可惜他生得早,没有微博也不会粉圈术语,不然分分钟要发“与我爱豆无关抱走了谢谢”。

许多个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为未来的命运担忧,为白露生的命运担忧,不由得又联想起他母亲的前半生,就是这样成为了富豪们的镶边、无缘无故地做了别人命运的牺牲品。没人来和他探讨,也没人给他解答,只有松鼠陪他一起难受。

好像通人性地,那松鼠冬天站在笼子上,抱个瓜子儿发愣,思念主人的小表情。

承月问它:“师父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松鼠又像个小畜生了,不理人,往嘴里塞东西。那无忧无虑的模样反是勾起承月的愁绪。承月长叹一声,走去门外,冷不防看见枝头含苞待放的白梅,一阵揪心——因为想起去年此时,露生的手是抚过这枝白梅的。

那半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盛遗楼冷清、榕庄街也冷清、整个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