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是大桓使臣,姓陶,名修文,”信使道,“他还拿出一方小印供将军辨认,还写得一手花押,称可与吏部花押比对。将军将人带到朔方,朔方的黄郡夫人一望便说就是陶郎。裴将军辨认不出,便命小的将几人都送回长安来。”
殿内霎时静极了。
良久无人回应,信使不由用余光斜觑上首,只看到几个端坐的模糊人影,仿佛随着此时的氛围一道凝固了,只有博山炉缓缓浮出轻浅的烟气。
太后率先反应过来:“宣他进来。”
信使蹑着步子离去,空旷的大殿内一时沉寂下来。
门下侍中庞栋臣率先问:“陶修文?这名字倒是耳熟。”
舒宜代为介绍:“是朔方前郡守,去岁殉城,尸骨无存的那位。”
“去岁朔方失陷不久,就有一支自称是大桓使臣的小队出现在西域诸国,因漠北突厥封锁,消息一直不通。今岁裴将军出师西域,才闻得此事,几番核实之下,在大月氏找到了这支使队。为首之人自称是朔方前郡守陶修文,从突厥人营地逃脱后,经楼兰、龟兹、大小月氏,一路走到大宛,周旋于西域诸国之间,又在听到大桓的消息后往回走。‘陶修文’说,他在西域诸国探得不少消息,想游说他们南下援助大桓,共抗突厥。”
庞栋臣神色一动,再观左右同僚,同样是脸色各异。
西域地理位置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桓与西域的关系,也一向微妙。
突厥常年占据漠北,以至大桓与西域诸国音讯不通,虽两边都饱受突厥侵扰,却难以结成同盟。大家语言殊异、风俗不同,信任本就薄弱,更兼西域诸国彼此之间也常兵戈相见,争斗激烈时,国王换得跟走马灯似的,一个月能换仨。
没有长期稳定的政/局,就没法彻底解决问题。
但若要彻底让大桓边境安宁,除却突厥,西域问题也必须解决
。
因此,此时出现在西域的“大桓使臣”,就显得尤为微妙了。
如今又没什么指纹技术,万一是敌国奸细假扮,堪称未来一个巨大漏洞,事关重大,不可不查。
圣人,太后,和几位高官齐聚,正是为了此事。
好在裴明彦做事条理清楚,直接将这队大桓使臣护送回朔方,又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
不一会,就有一人跟着小黄门出现在殿门处。
舒宜一看他那张脸,脱口道:“是你!”
那张熟悉的脸,不是陶修文,又是何人?只是陶修文离开长安时,还是个白面书生,一笑俩酒窝,去酒肆茶楼,老板娘能多饶五文钱。如今满面风霜尘土,表情也沉稳不少,似乎被漠北黄沙磨砺过一道,脱胎换骨了。
陶修文先拜圣人和太后,又对舒宜和福隆长公主端正一揖:“久别重逢,修文拜见国夫人、公主。”
福隆长公主抚着胸口:“竟真是你?”
陶修文年纪轻轻便殉城于朔方,一直是福隆长公主和她心中隐痛。如今得见故人。两人自然欣喜。
尚书令袁执绶清咳一声,命陶修文将一路经历细细道来。
陶修文果然沉稳不少,有条不紊道:“突厥围困朔方时,一日轰开半个城门,我领兵下去迎敌被俘……”
庞栋臣问:“你为一地郡守,为何亲下城门?”
陶修文顿了一顿,苦笑道:“当时大半兵力都被诱走,不在城内,加上已围困一月有余,城内无人,我从开始便亲上城墙,鼓舞士气。”
当时的朔方,实在是山穷水尽,可怜陶修文一介书生,赶鸭子上架成了守将。
最了解朔方情况的闻岱一点头,承认了他的解释。
陶修文接着说:“突厥人觉得我从长安来,定然知道不少情报,便没杀我,而是俘虏了我,想让我开口,当时一道被俘的兵士也都关在突厥营地中。我撑了大半个月都没开口,又被带着换了个营地。新的营地缺人手,叫俘虏都去当放羊的奴隶,管控也送了些。后来两支突厥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