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为竟不知不觉奔到了阿娘前面,转而扯着她奔逃。
爬上那陡坡之后,见身后追兵将至,桑希为一狠心就拉着阿娘往陡坡下滚去。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未传来,那妇人竟抢先一步将桑希为护在怀中,地上尖利的碎石、粗糙的枝叶、拦阻的树干全被妇人隔在怀抱之外。
天旋地转间,耳边的人声远了。桑希为却清晰地听到自家阿娘疼得止不住抽气的声音,她的眼圈霎时间便红了。
自家阿娘何时受过这等苦楚?
平日里被绣花针在指头戳个洞,都足够阿爹大张旗鼓地要替阿娘敷药。如今却生生从陡坡上滚下去,身体不知撞到多少拦路的树干,皮肉伤还在其次,更甚者筋骨都可能被撞断。
待到滚落的势头渐止,桑希为一咕噜爬起来便要扶着疼得起不了身的妇人继续逃跑。
此时头顶却响起幽幽的骨笛声,一个男人合着笛声悄无声息地蹲在了滚落的妇人身边,粗粝的手掌卡着妇人的脖颈将其拖了起来。
“阿爹!”桑希为惊叫一声。
她阿爹怎么了?!不过离开几个时辰,额上就被贴了张符咒,神情木然,如今竟然还想掐死阿娘!
“当……家的……醒……醒……”妇人下意识握住桑冷智的手腕,想将卡着脖颈的手掰开,却终究是徒劳,试图唤回他神智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下去。
桑希为眼瞅着阿娘喘不过气来了,一块紧紧捏在手里的碎砖猛地砸到桑冷智的手腕上:“阿爹,放开,阿娘!”
被这一打岔,桑冷智的手腕一松,妇人霎时间软倒在地,连声捂着脖颈咳嗽起来。
可那骨笛声却陡然一扬,桑冷智木然的脸上闪过几丝痛苦之色,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暴起青筋,手掌不住开合,混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却又在瞬间被压制下去。
“快……走……”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捣断了身旁一颗小树,下一拳便要落在妇人身上。
桑希为只觉脑子里一片热血涌上来,手里捏着的碎砖下意识便瞄着阿爹的拳头丢了出去。
万幸,那铁拳被斜斜飞出的碎砖给打偏了几寸,最终擦着妇人的臂膀垂落。
锋利的碎砖划破了桑冷智的手背,些许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智。只见他狰狞着脸颊,出手如电,瞬间便折断了自己两条臂膀:“跑!”说着便转身挡在自家妻女身前。
桑希为不想丢下阿爹逃跑。她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气力,揪着自家阿爹后背的衣衫不撒手,硬要将自己阿爹也拖走。
可她却被阿爹的膝盖向后顶了个趔趄。
桑希为无法,心知阿爹下定了决心要断后,又惶恐那越发尖利的笛音让阿爹再度反过来追杀她们,只得踉跄地跑到阿娘身边,半扶半扯着她便往灌木丛里钻去。
耳边传来一道道破空声,桑希为心下绝望。
方才转身时,她余光瞟到陡坡上那群追兵都已搭好了弓箭,如今这声音想必是那利箭离弦之音,恐怕她们得吃一顿箭雨。
身后桑冷智目光如电,出脚踢歪了几支箭矢,将妻女逃命路上的箭矢尽力拨开,有些阻拦不住的,便强硬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去。
一轮箭雨过后,桑冷智已身中数箭。
却在此时,一道黑影从远处无声袭来。
是那姓赵的绝技无声箭!他曾靠此绝技一箭射穿野猪的头颅!如此力道,自家妻女如何能活?!
桑冷智脑海中转过这念头,下一瞬便猛地向身后扑去,以身为盾拦住了这一箭。
思绪消散间,桑冷智心下懊悔,不该带着妻女走这一遭,不该见到三重止步印记仍旧贸贸然独身去探那柖村的虚实。
凡人纵有千钧武力,又哪里能逃过修士的手掌心呢?
即便自己阻了这无声箭一瞬,也大抵没能救下妻女……
被一箭穿心,桑冷智再支撑不住身体,压着身后妻女的身躯仰面倒去。
妇人奔逃间被一股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