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无踪影。他也在电话里跟牛书记探讨过,这家伙会不会在京城。牛书记说市县信访局跟京城有联系,让先关注省上这一块,怕他再闹出在戏园子看戏那样的事件来。
一走进这个城市,就有很大一个阴影压得安北斗喘不过气来。
自杨艳梅和安妮进省城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梦中倒是多次相见,但都是很清晰的决绝场面。看来人的现实意识是深入到梦境深层去了,破灭了的东西,连梦也是不可能完整呈现给你的。在杨艳梅和女儿身上,让他每每爱思考一个很书面化的词:人性。那是在大学里中文老师最爱讲的词。看小说,读哲学,甚至翻阅天文地理,作者也动辄要用人性深度这个词做些复杂的感慨和表述。说实话,他始终觉得那只是一种表述而已。只有当那么爱着自已的女人逐渐变脸、翻脸,直到用轻薄、蔑视、恶心、痛恨之眼盯着自已,并彻底决裂后,他才深深懂得了这个词的内涵。孩子毕竟小,用什么样的鄙视眼神他都可以原谅。但杨艳梅这样待他,首先令他错愕、震惊,然后就对人、对人生产生了绝望情绪。那段时间,他说话走路,甚至都是神魂颠倒的。在人面前装出来的轻松自然,只能带来独自一人时的浑身滚烫、灵魂几欲爆裂。很多时候,他一想起这事,就不由得要浑身抽动一下,甚至冷汗直往外扑。现在慢慢倒是适应了许多,但对人性这个太过古怪的词,还是百思而难得其解。有多深邃神秘的天空,就有多繁复善变的人性。这是一个永远也探究不尽的空间,能看到的,只能是最外在、最少量的那一部分。当他在省城找温如风连续扑空,并进入惯性寻找麻木状态后,这个城市的所有气息,都在引诱着他,想去找找她们的踪迹。在杨艳梅与储有良的浪荡生活中,还给自已的亲生女儿留下了多大爱的空间?他急切想找到答案。谁知这个答案没找到,却在无意间把温如风找到了。
那天是寒露。按照北斗村的民俗,要给亡人送寒衣。而西京城“送寒衣”还在一个月以后。因此,一个人突然在城市十字路口,烧起一堆纸钱来就特别惹眼。
那晚安北斗躺在床上有些不安,兴许是一种感应,总觉得外面有什么人等着自已,当然更多想到的还是杨艳梅和安妮。谁知他刚出去溜达一会儿,就看见了烧纸钱的温如风。他几乎是做了一个饿虎扑食状,把人彻底摁倒在道沿上了。
71 洞室松动大爆破
孙铁锤是北斗村发大水第二天早晨,就得到了“孤岛”有点摇摇欲坠的消息。那阵儿他还在凯撒洗浴城眯瞪着。这也是他常住的地方,看外国娘儿们跳舞、听流行歌手唱歌,还有脱口秀表演。再就是蒸桑拿、按摩、“挖坑(用扑克牌赌博的一种)”,一玩就是一晚上。外国娘儿们都学了几句中文,充满了地方生冷蹭倔的“邦邦硬”语气,也不知是哪些瞎蛋教的怪话,她们就跟说“你吃了没、喝了没”一样稀松平常,大概从来也没搞懂里面的意思。这样就越发说得有趣,玩得开心。只要你把钱掏到,就没有享受不到的快活。如此日子,自是让他沉湎其中难以自拔。当然,也没想拔。并且还想钻得更深些,看人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更好的玩法没玩过。活了快四十岁,才咂摸出一点人生味道来,真是不感慨万千都不由人。城里人太会享受了,自已在北斗村那玩法,在人家看来,就是山野孩子上树掏了几窝麻雀蛋,下河逮了几条麻麻鱼而已。偶尔他也能想到村上几千号人日夜砸石头的浩大场面,闪过温家“孤岛”“孤坟”来,但也就是一闪而过,他只觉得自已的“觉醒”是太晚了些。
“眼线”打来电话,他也先操心死人了没,现在跟城里老板混搭多了,也知道了一个底线:最好不要死人,死了人就不好摆平。当然,只要有钱,世上也没有摆不平的事,不过麻烦大些而已。“眼线”说,温如风一家连夜让安北斗接走了,人绝对没事,就是房庄子比过去挖出来的界线,又缩进去一丈多远。整个院子越发显得头重脚轻,人是不敢住了。他说:“狗贼也住不成了。一切都要为铁路建设让路,他家一屁股坐了一老鳖滩的沙子,迟早都得挪地方。让大家抓紧恢复生产,日夜不停